柠檬汁滴在青玉纽扣上的瞬间,我闻到了薰衣草香混着铁锈味。记忆丝线在月光下泛着暗灰,像被揉碎的蝴蝶翅膀。
"第327个顾客。"我对着骨瓷罐低语,水面倒映出蜷缩在储物柜里的少女。林小满的指甲缝渗着血,校服裙摆沾着紫药水和粉笔灰,布料里密密麻麻的"去死"在柠檬汁里慢慢显形。那些字迹像被抽走骨头的蛇,在水面中扭曲着。
"镗镗——"
铜制门铃在午夜时分发出猫头鹰般的啼鸣。我望着玻璃橱窗上凝结的霜花,那些冰晶正缓缓勾勒出"林小满"三个字的轮廓。
“欢迎光临——记忆裁缝铺。”
进门的少女约摸十七八岁,低着头,厚重的刘海几乎挡住了她的眼睛。
"请问……典当记忆……"
银剪划开校服第二颗纽扣时,我的指尖突然开始发麻。
明明冬天已经熬过了,为什么我还是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冷。
薄荷味的风灌进鼻腔,混着消毒水的水浸湿了我单薄的夏季校服。瓷砖缝隙里嵌着暗红色血渍,我正蜷缩在女厕隔间的水箱上。卷发女生的指甲掐进我的手腕,她新买的香水味刺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垃圾就该在垃圾桶里。"
好苦。
湿纸巾的化纤布料塞进喉咙时,我尝到了粉笔灰的涩味。手机摄像头闪起的瞬间,镁光灯在视网膜上烙下光斑,像被揉碎的玻璃碴。那些视频后来被配上粉笔断成两截的脆响,在班级群里疯传了七十三次。
疼。
篮球砸在后腰的闷响震得人牙齿发酸,原来淤青在皮肤上绽开的速度,比樱花飘落还要快。
好疼。
原来比那些伤害更疼的,是没有人愿意帮你——
"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么就欺负你不欺负别人……"
"都是同学之间的玩闹,能有多过分……"
"你都已经高三了,转学怎么跟得上,再忍一忍,上了大学就好了……"
忍忍就好了……吗?
可是老师,可是爸爸妈妈,我真的好疼……
我猛地一颤,从林小满的记忆中脱离出来的时候,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轰鸣。
"要换哪件?"我的声音带着颤音,天平砝码突然变成凝固的月光。柜台上的怀表开始逆向旋转,表盘裂缝里渗出薰衣草香的雾气。
小满指向橱窗里的白色连衣裙:"我也想……穿裙子……"
我点点头,将连衣裙递给她,多嘴说了一句,"求助没有用的话,试试让自己强大起来……"
"靠自己,永远比靠别人更容易。"
将林小满的记忆缝进水手服后,挂在藏青色布料上浮动的樱花突然变成血滴,那是我用五个自杀者的记忆织就的纹样。当剪刀触碰到布料时,我听见缝纫机齿轮转动的声音,那是七年前我亲手安装的铜制齿轮,此刻正将痛苦记忆编织成经纬。
布料里渗出的血迹是不同的故事:有个女生在体育课被扒掉裙子,有个男生被强迫吞吃蟑螂……还有一群冷漠的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