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朱棣？……”

楚楚沉沉醒来，脑袋两侧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这才发觉自己此时此刻正在被朱棣横抱在他腿上，腰间被他用臂膀强硬箍住，甚是霸道，令她动弹不得分毫。

“如眉，你可曾好些了？”话语间倒是温柔，朱棣抬手倒了杯温得正好的清茶，递道楚楚嘴边，又轻声哄道：“如眉，是我不好，不应把你一个人丢在燕王府的。我本想着待处理好一切便去接你，如今看来是我错了。好在……没有酿成大祸……”

他讷讷地说着，又不自觉将臂弯收紧了三分，楚楚不晓得他说的“酿成大祸”是个什么意思，只是想要说话时，嗓子干哑撕裂，试了好几次，才开口问道：“朱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回宫，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

他说的话不容置喙，也没有给楚楚任何选择的权利，这辆织锦缎密绣团龙纹的华贵马车走在前端，伞盖仪仗摇摇而行，婢女引金壁香笼拱卫两侧，车轮滚滚驶过，楚楚一路没有多言，只是难得任由自己倚靠在他的怀里。

头疼得厉害。

朱棣这个人啊，同小玩子说得一样，即便是整座江山也不会放手，又何况是于她？

楚楚被送进一个极是奢侈的地方，这地方已属内宫禁苑，她在这座皇宫当值多年，只负责保护皇宫安全，她是大内侍卫总管当属外男，岂敢随意踏入。

御医一茬接着一茬来，朱棣守在一侧也不肯离去，小平刻意放下锦帐将楚楚隔离开来，隔着那鲛纱帏帐，外头应立了不少宫婢，却是脚下无声，一时间殿内静得可怕。

小平轻声而道：“娘娘，请将手腕伸出。”

楚楚一时不明，犹豫了一会儿却还是照做，一条冰凉轻软的蚕丝帕搭在手腕上，随即便有御医跪地问诊。

真是封建又保守的古代。

“娘娘只是风邪入体，不大要紧，只需按时服下祛寒的方子，便可痊愈。”

朱棣紧着摆手把那御医挥退，小平又重新掀开帐子勾上，便躬身退了下去。

楚楚看见朱棣皱着眉头，便知他心情不大快，怪不得把小平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朱棣坐至楚楚床边，开口问道：“为什么要熬着看星星？”

其实他想问出心中的那个答案，他想问的是这些星宿代表了什么？她和仙仙从何处而来？仙仙和朱允炆又去往何处了？

楚楚鼻尖一阵酸涩，眼睛有些朦胧，道：“只是想家了。”

见她身子不爽又可怜兮兮的模样，朱棣有些心疼，“如眉，你的家在哪里，我去把你的家人都接过来好不好，也好让你们一家团聚。”

楚楚忽而愣住，在这个时空里哪里有什么家人，小玩子走了，现在唯一与她还有联系的不过是朱棣了。

“朱棣，我没有家人了。”向来性格强硬的楚楚在此时也显得十分孤寂可怜。

“如眉，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不问了，什么也不问了，他想，只要她能一直在，便什么都不想再问了。

小平躬身捧着药碗和腌渍的小碗蜜饯进来，打破了平静，“爷，娘娘的药煎好了。”

朱棣端过药碗，大手一挥便将小平挥退，道：“我看着你把药喝了，往后不准再在夜里吹风了。”

嘴上说得生硬，手中却不停，朱棣舀了一勺汤药放在嘴边吹凉，又递在楚楚唇边。

楚楚喝下他喂的一勺汤药，苦涩难耐的滋味在口中化开，令人难以下咽。

古代这种用勺喝药的法子真的很折磨人。

“我自己来。”楚楚拿过药碗一饮而尽，那味道直接呛到了嗓子里，苦得小脸皱成一团。

朱棣看了不禁失笑，忙捏了一颗海棠果喂给楚楚，“吃颗蜜饯则会好些。”

楚楚的唇瓣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指尖，朱棣收回手细细回味着那娇嫩触感，她是他朝思暮想了四年的人，刹那间便点燃了朱棣的欲丨火。

朱棣随手又捏住一颗蜜饯子放进口中，一把将楚楚拉过便俯首便将那口中蜜果强行哺给了她，唇舌交递间楚楚接过了那颗不给她拒绝机会的蜜饯，男人越来越纷乱的气息萦绕在身侧。

楚楚因着发热，力气也小了许多，她被朱棣抱在怀里，紧紧地用臂膀箍着，看起来楚楚就好像缩成了一团，而那若有若无的推搡在朱棣看来无疑是更增加了他征服的欲望。

好在朱棣尚存一丝理智，电光火石间停止了动作，只是捏住楚楚的下巴轻轻抬起，看着她满眼猩红，甚是不舍得摇摇头，道：“你还病着，是我不该。”

楚楚稳了稳气息，幸亏。

幸亏朱棣没有再荒唐下去。

楚楚想，于朱棣来说一个登上至高地位的帝王得到了所有，也该得到她的，或者说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小玩子曾经同她说过，历史上的朱棣虽然后妃不多，但发妻徐氏在朱棣人生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们夫妻二人青梅竹马，伉俪情深，是朱棣一生中最敬爱的妻子。而徐氏为朱棣诞下多名子女，嫡子朱高炽会成为明朝第四任帝王仁宗。

可朱棣也曾亲口对她说过他如今的后妃也都是侧妃。

她想，他骗了她。

她不仅被无情抛弃在了六百年前的大明朝，更加残忍得是她需要面对自己在这个时空的命运。

朱棣今天不再追究朱允炆和仙仙的下落，不代表以后这个问题不会再次被提起，此时此刻就好像一把悬在头上的尖刀，好像随时会掉下来。

看着入目金璧辉灿的宫室，身处朱漆描金拔步床，楚楚甚是不适应，不知怎的，她忽然起了逃避的心理，她很想继续住在燕王府，燕王府虽然不及皇宫奢侈富丽，却是她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家，那里有她和他许许多多的回忆。

楚楚瑟缩了一下，便被朱棣哄着睡下，又替她掖好被角轻轻拍了拍，见朱棣温柔笑道：“睡吧，我就在外间陪着你。”

隔着被子楚楚感觉到一下又一下轻柔的哄拍，不知多久便入了梦，阖目之前她看见朱棣轻步离开，已是在外间重新批起了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