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楚楚悠悠醒转,枕榻边空空,不由得心里腹诽:朱棣这个工作狂。
但是今天小平和往常不一样,兴奋得不得了,一大早眼睛就亮亮的,说话声音都扬了几调。
围在楚楚身边像只花蝴蝶又是替她梳洗又是替她更衣的。
楚楚见得不由问道:“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娘娘,您不知道,我是替您高兴。”
楚楚望向镜台前的自己,粉面含春,容色昳丽,小平的梳妆技艺是愈发好了,“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皇上给您准备了惊喜。”
楚楚一歪头,“朱棣?”
出了殿门,外头早已备好了一架肩舆,楚楚被小平拉着坐了上去。
小平随行在一侧,一路之上抬舆内监行步稳健穿过,在这个不可言说的宫苑之中,却也能一石激起千层浪。
经过昨天一事,所有的人都知道后宫女眷皆被罚了,而如今一枝独秀的就是坐在辇舆上之人。
但见宫人跪于甬道两侧,不敢抬面直视,朱棣似是有意为之,从细微处想给予楚楚一切荣耀。
而御花园中景象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花园里成百上千朵鲜红似血的玫瑰灼灼盛放,入目猩红烈艳,风过时花浪翻涌,恰似朱砂翻滚火海生波。
“娘娘,这都是皇上的意思,说是供您赏玩。”
楚楚曾经想过,若是被留下的是小玩子,她会怎么做?
小玩子是个天生的乐天派,在哪个地方都能吃得开是她的人生座右铭,想来她会天天捧着鲜花美食,乐此不疲得和宫人插科打诨、吃酒赌牌。
楚楚想这些她都做不来,倒不如捧着一束束娇艳的玫瑰,莳花弄草,打发时光。
六月十七是个好日子,朱棣在这一日拜谒孝陵,在奉天殿即皇帝位。
礼乐钟鼓声奏了一日,楚楚望着角楼处惊起的寒鸦振翅飞过,她想朱棣终于开启了属于他的大一统时代。
这一年,建文时期更改的成法,全部恢复旧制。凡建文年间贬斥的官员,一律恢复职务。建文年间制定的各项法律规定,凡与太祖相悖的,一律废除;并大赦天下,除了犯谋反、大逆,谋杀祖父母、父母等重罪不赦外,其余罪无大小,通通赦免。
……
月落星沉,暮色四合,琉璃宫灯在乾清宫次第亮起,将这座宫苑映如白昼。
乾清宫内殿里,小平依旧在鎏金缠枝香炉里点燃了龙涎香,替楚楚又第三次换了杯盏,不免劝道:“娘娘,皇上晨起吩咐了,说是估摸着今晚上要耽搁到很晚,娘娘若是困了,就先睡下。”
楚楚摇了摇头,接着折腾手上那束花。
自从上次被朱棣从宫外带回来,他就没再提起让她回西宫,反而让她宿在这帝王寝宫里,整日与他同吃同宿,颇有金屋藏娇之意。
楚楚手上的动作不停,好容易把轻纱裹了一层又一层,最后用缎布系了一个小巧精致的蝴蝶结,这才肯罢手。
终于有点现代的模样了,古代的布又软又细,也没有褶皱纸牛皮纸,包个花艺简直太难了。
“好看吗?”楚楚举起了玫瑰花束问道,为此,她还特意在花束里加了几颗珍珠做点缀,白珠配红花,也挺好看的。
小平不是很理解楚楚的做法,感觉这个东西奇奇怪怪的,满是不解,问道:“娘娘,这是?……”
楚楚解释道:“这就好像插花,也是以好看为主,你看这样像不像给这束花穿上了一层好看的裙子?”
小平听此也笑着点点头,很是形象。
楚楚正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朱棣已是从外而来。
他身着明黄缂丝金地升龙袍而来,胸前的十二团五爪行龙以北斗星阵盘旋腾云。朱棣再也掩盖不住帝王气势,楚楚仿佛拨开云雾后见到了高耸的苍山。
“如眉!……”朱棣走进又急切将她拥入怀中,他将头搁在楚楚纤巧的薄肩上,贪婪得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
真好,一回来就能见到她。
上天待他不薄,曾经所受的苦楚皆是值得。
楚楚闻道他身上有酒气,说道:“朱棣,你喝醉了。”
“尚可。”
小平悄悄地退了下去,又阖上寝殿的大门,吩咐着便下去烧水了。
“在干什么?”朱棣看着一桌子修剪的花枝,说道:“玫瑰多刺,仔细伤手。”
“恭喜我的皇上,喏,送给你。”楚楚骄傲地捧起花束,面容灿烂。
“玫瑰花?”
其实朱棣是不理解的,用来入药或吃食的玫瑰,为何她一直执念着。
“朱棣,在我的故乡,有情人之间会互送玫瑰。传说中玫瑰花的颜色是由爱神维纳斯的鲜血浇灌而染,玫瑰的花语代表着爱情,你看它鲜红如血,炽烈而浪漫。”
玫瑰……爱情……
朱棣眼光中迸发着明亮的光点,是因她的情话而闪动。
“礼我收下了,只是……过于单薄了些。”
朱棣别有深意看着楚楚,一束花而已,怎能满足他对她的情丨欲与爱意?
他想他对她的爱意是一个无底深洞,唯有见到她时时刻刻守在自己身边才可填满那一二分。
楚楚不禁嗔怪,“你都做皇帝了,天下都是你的了,还管什么礼单薄不单薄?”
那不一样……
他已是皇帝,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他要把这个瞬间化作永远。
“朱棣!……”
楚楚来不及反应,便感觉身子一轻被他拦腰抱起,步步向床榻而去。
帷帐被顺势放下,不多时便从里传来细细低微的女子啜泣声。
一只藕白的玉手从帐内探出,最终又被朱棣的大手擒住强势捉了回去。
身下的女子肌肤白皙如玉,朱棣就这样看着她,云鬓娇颜,眸间含泪,情动之际身子便泛起微微的虾色。
朱棣额头的汗珠顺着眉间落在楚楚的身上,女子贝齿轻咬朱唇,嫣红莹润。
朱棣再也忍不住俯身含住了她的唇瓣,贪婪无度得攫取着她的气息……
情事过后,向来楚楚也是懒惰的,任由着朱棣拿着帕子替她擦拭着身体,她才不管什么皇帝不皇帝,被他折腾得那么累,她急需要补充睡眠。
翌日。
朱棣早早醒来,天色还未亮起,不忍惊扰楚楚便蹑手蹑脚于外间穿戴朝服。
临走之际,朱棣特意将一个香囊袋系在腰间,那是一个和他身份极为不符的香囊,里头装着的是玫瑰花的种子,他珍之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