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谷王看得直两眼放光，眼见就要拉扯过那大女儿，那孩子也是机灵，反抗起生生咬在了谷王手腕上，谷王一阵吃痛，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那孩子脸上，大骂道：“贱蹄子！”
楚楚本能不忍想要上前，却被小平死死拽住袖子，祈求道：“娘娘，小平求您……您千万别露面，小平这就让人去跟十九爷打招呼。”
那谷王见得被打的孩子倒在地上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小女娃娃也跟着哭闹吵得他头疼，随即恼羞成怒竟徒手拎起那四岁的孩子往楼下扔去。
全都是建文遗臣的家中女眷，这些人皇帝对他们恨之入骨，就算今日这些这些人全都死在教坊司，又有哪个会过问？
“孩子！”楚楚来不及反应就窜了出去，跳起便接住那孩子护在怀里顺着那楼梯便滚了下去。
楚楚死死捂住那孩子的头却不想自己的头最后重重撞在那楼梯拐角处的红木花几上，她听见了一声闷响。
“公子！公子！您怎么样？”
“你！……”谷王听得这声音熟悉，细细往下看去这才看清是小平的那张脸，旁边那青衫俊秀的男子显然也是女人的模样。
谷王如临大敌，迅速系好衣服，一边跑一边穿着靴子，“快走，快走！惹大祸了！”
妇长心中打起了惊雷，这教坊司来的人全都是达官显贵，名头最大的不过是当朝的王爷，能够让谷王见了也慌忙逃窜的……
那妇长也不敢再深猜，只忙把楚楚重新扶回了雅间，又吩咐小厮道：“快！快去把奉銮大人请来！”
小平早已在屋内放下了纱帐，将里头遮了个严严实实。
那奉銮进门，小平拿出大内金牌递上，虽未表明身份，但也足够震慑这九品小官了。
那奉銮扑通一声跪地道：“这位贵人，敢问您贵步临贱地，有何吩咐？”
楚楚捂着脑后，她现在被撞得头昏眼花，甚至还有点想吐，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只强撑着歪坐在一侧，只道：“我问你，这些被没入教坊司的女眷，我可否带她们离开？”
“什么？！这可不成！这些可都是朝廷钦犯，要是没有礼部的命令，谁敢私放？”
楚楚心中了然，又道：“那如果我说，我让你近期不要为难她们，保她们平安无虞，又能否做到？”
奉銮跪在外间眼珠子骨碌地转，“这……”
小平心里着急，出来已有多时，娘娘又受了伤，再耽搁下去要把天捅出窟窿来了，“你最好放聪明点！做到了有你的好，要是做不到，我家主子有本事把你们这教坊司拆了！”
“是是是，能办到、能办到……”
“你下去吧，今天的事该怎么瞒，你应该清楚。”
那奉銮垂下头，连忙道：“是，这教坊司上上下下自然会守口如瓶！”
教坊司隶属礼部，本是掌管宫廷表演并管理乐户的官方机构，皇宫内有大型庆典的时候都会由教坊司拨人入宫演艺。
在朱棣即位后已变更了性质，那些建文遗臣的家中女眷一律被送进这里，成了实打实的官营妓丨馆，朱棣默许今朝臣子侮辱糟蹋她们，比起诛尽全族，这种处置更加令人生不如死。
朱棣……朱棣……
楚楚的脑子里一阵阵闪过与他恩爱缠绵的情景，画面一转，那个对她缱绻温柔的男子却变成了张口便可要尽天下人性命的帝王。
楚楚被小平扶着下了楼，刚刚踏出这教坊司的门槛便感到胃口里翻滚浪涌，这几日朱棣与她闹别扭，她心里也不好受，每天的膳食都只是吃了几口便撤下去了，现在吐也吐不出来，只扶着门框连连干呕，最后呕出来点苦到嗓子眼儿里的胃液和胆汁来。
手上的感觉黏腻湿热，楚楚一看手上一片鲜红，这才知道刚才那一下撞破了她的头。
“娘娘，您的头撞破了！我们赶紧回宫唤御医来诊治吧！”
楚楚刻意疏远开小平，她不回去，她不想回去，她不想回到那个像牢笼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的皇宫，她更不想看见朱棣，她现在对于朱棣惧怕已超过了爱慕，如果看见他，又该和他如何相处？
小平看后方来了人，定睛一看，竟是宁王，“十七爷？”
宁王带了一队随侍而来，看见楚楚，劈头便道：“十九弟跑来找我，慌张得连衣服都穿错了，哭喊着求我救他。”
他抬眼看看这教坊司，又道：“你也忒大胆了，这地方岂是你能随意踏入的？小平，快扶娘娘上马车，立刻回宫！”
楚楚见小平上前，连连退后，抗拒道：“我不回去，我不想看见你们朱家的任何一个人！”
宁**惊道：“住口！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你爹草莽出身揭竿起义打下了大明王朝，生下二十六个儿子又亲封二十四位藩王，本想肉烂在锅里，结果偏心大孙子搞出来个历史遗留问题。
朱棣打着“朝无正臣，内有奸恶，承高皇帝遗训，奉天靖难”的旗号一路杀进南京城，朱允炆手底下的朝臣个个都活不成了，她回去能有什么好？
用身子慰藉朱棣，再和他生下一个孩子，然后让那个孩子继续参与到这场政丨治斗争之中，搞得头破血流，六亲不认么？
这些话在楚楚心中骂了无数遍，血气上涌，头脑发昏，楚楚在察觉到自己昏死之前，给自己的诊断是脑震荡。
……
难得清闲，楚楚想干这行最忌讳的就是忙碌，忙碌意味着不太平。
午休的时候，楚楚在楼下食堂买了杯面，用热水泡了拿上楼来吃，一边吃面一边看报。
正吸溜吸溜得吃着嗨皮，一个文件砸在桌子上，“头儿，接到西九龙报案，老居民楼里下水道堵塞，有人在里面发现了断指，法医已经到现场了。”
楚楚瞪圆了眼睛，迅速反应过来，“通知全组，带齐证件，10分钟后楼下集合！”
“Yes Madam！”
警丨车一路开向老城区，来到案发现场，现场的组员全都惊了，包括她。
满屋的鲜血淋漓，还有被肢解的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尸体，甚至有的尸块被油锅炸了一遍。
在场所有人全都扶着门框吐了出来，楚楚站在屋里，难掩的腥臭味钻入她的鼻子里，她怕得要死。
“头儿，我真佩服你，你一个女孩子，不怕吗？”说话的同事吐得连昨晚的饭都呕出来了。
楚楚戴上口罩，把文件甩给同事，“那么多废话，工作吧。”
案子侦破在几月之后，虽然过程曲折结果算是好的，凶手被伏，供认不讳。
只是她自从接到了这个案子就患上失眠症，一宿一宿得睡不好，哪怕睡着了也是回到了那个残忍的案发现场。
警丨队里有专门的心理医生，她没有办法，下班之后叩响了心理咨询室的门。
“请进。”
楚楚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容，那人面润如玉，满是喜色，“张警官？原来是你，我们又见面了。上次你替我挡了子弹，我看你受伤了，本想送你去医院，却没想下楼你就不见了。之后一直想请你吃饭，也没有找到你。”
楚楚想起来了，面前的是在之前的那个案子中劝说歹徒释放人质的谈判心理专家。
“小事情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怎么是小事情，我看见你受伤了，怎么样了？”
她只是出于本能，才扑了过去，“只是胳膊上被子弹擦过，皮外伤，不影响。”
男人满是心疼，“会留下疤吧，我认识美容科的专家，如果你有需要，随时找我。”
楚楚温和一笑，道：“那今天我就有事情麻烦你了。”
男人坐了下来，给楚楚送上一杯咖啡，“My pleasure.”
“我……最近接了一个案子，虽然已经侦破，但作案手法极其残忍，工作性质我不能透露太多。自从参与了这个案子，我就连续晚上无法入睡，睡着了也会做噩梦，这严重影响了我的日常生活。”
男人细细听着，温和道：“你这个样子是心理受到了创伤，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每周来接受一次治疗，或许对你有帮助。”
那男人站了起来，递出手道：“张警官，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朱第，主修犯罪心理学，也负责心理咨询和治疗。”
楚楚看见男人向自己投来温和的善意，也伸出手自我介绍道：“重案组，张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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