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叶+第 2 章 漆傀夜行
一
子时的月光，仿若一层冰冷的银纱，轻柔地洒落在废弃漆器厂的铁门上，那铁门早已锈迹斑斑，月光在其表面割出锯齿状阴影，宛如狰狞的伤口。
四周静谧得可怕，唯有偶尔传来的风声，轻轻拂过，带起一丝腐朽的气息。
谢云隐手持犀角刀，缓缓靠近铁门。
他的眼神专注而警惕，犀角刀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
随着 “嘎吱” 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锈蚀的锁链应声而断，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惊起了檐角栖居的漆鸦。
这些漆鸦通体漆黑，宛如被墨汁浸染，它们振翅高飞时，洒落的金粉在空中飘飘扬扬，竟神奇地拼出《东京梦华录》残页的片段。
谢云隐踩过满地干涸的漆皮，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
那些曾用来调制 “玄霜” 的玳瑁碾轮，此刻正渗出蓝绿色荧光，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厂房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异响，那声音沉闷而有节奏，像是某种古老机械正在苏醒。
十二尊等人高的漆傀静静立在褪色的 “抓周图” 前，它们周身散发着神秘而诡异的气息。
漆傀的关节处缠绕着未干的血色漆线，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仪式。
谢云隐的沉香手串突然崩散，珠子 “噼里啪啦” 地坠落在地，奇妙的是，珠子坠地时显现出奇门遁甲的生门方位。
谢云隐略作思索，毅然踏进坤位。
就在他踏入的瞬间，最近的漆傀猛地睁开描金瞳孔，那瞳孔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手中漆木剑瞬间劈出一道弧光，那弧光竟凌厉得斩断了月光，让整个空间都为之一震。
二
虞青瓷的实验室此刻浸泡在一片血色荧光里，那荧光犹如鲜血般浓稠，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基因测序仪 “嗡嗡” 作响，吐出长达三米的报告纸，第七日凝血因子图谱呈现出诡异的树状纹，那些纹路复杂而神秘，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虞青瓷神情凝重，她摘下银耳坠，小心翼翼地放入质谱仪。
刹那间，金属表面突然浮现金漆书写的生辰八字 —— 宣和七年正月十五亥时三刻。
这一发现让她心中一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窗外 CBD 的玻璃幕墙开始扭曲变形，映出北宋虹桥夜市的虚影。
摊贩的叫卖声、人群的喧闹声，穿透真空隔音层，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仿佛她瞬间穿越回了那个繁华的时代。
“虞小姐，集装箱的冷冻数据恢复了。”
助理推门而入，带进一股刺骨寒气。
全息投影里，仿生漆傀胸腔内嵌的《营造法式》芯片正渗出黑色黏液，那黏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虞青瓷突然按住太阳穴，脑海中浮现出陌生画面：
年幼的自己被按在漆缸前，一位老人用犀皮裹着的银针刺破她中指，鲜血滴入漆缸，画面中的场景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实验室的应急喷淋系统毫无征兆地启动，细密的水雾弥漫开来。
在水雾中，竟凝结出漆傀的轮廓，那漆傀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扑向她。
虞青瓷惊恐地抓起紫外灯管砸去，飞溅的玻璃碎片在半空竟凝成靖康通宝的铜钱阵，铜钱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当她触碰到最中间的 “元” 字钱时，整栋大楼的电路突然跳闸，黑暗瞬间笼罩了一切。在黑暗中，有金漆书写的《髹饰录》悬浮在她眼前，那些文字闪烁着微光，仿佛在向她诉说着什么。
三
谢云隐面对突然攻击的漆傀，毫无惧色。
他迅速调整身姿，刀尖稳稳刺入漆傀眉心，然而，刺入的触感却如同切入陈年漆灰，发出沉闷的声响。
傀体内部传来齿轮卡死的摩擦声，那声音尖锐刺耳，紧接着，七百二十枚银针从关节处迸射而出，“嗖嗖嗖” 地钉在墙面，竟组成了汴京十二时辰图，每一根银针都像是一个时间的印记，诉说着这座城市的过往。
谢云隐趁着漆傀动作停滞，果断扯开漆傀的犀皮外甲。
随着外甲被扯开，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露出胸腔内蠕动的青铜浑天仪。
齿轮间卡着半张焦黄的《东京梦华录》残页，上面记载着 “宣和七年上元夜，漆器局八百匠人焚坊祭天”，这一发现让他心中涌起无数疑问。
厂房梁柱突然迸发朱砂色的裂纹，裂纹迅速蔓延，仿佛大地在愤怒地咆哮。
谢云隐反应敏捷，迅速跃上横梁。就在他跃上横梁的瞬间，脚下地面塌陷成漆潭，沸腾的漆液如同翻滚的岩浆，不断冒泡。
漆液中伸出数百只缠着漆线的手，那些手苍白而扭曲，像是从地狱伸出的冤魂。
每只手的指节间都扣着半枚鱼符，与他锁骨处的金色纹身产生共鸣，纹身微微发热，仿佛在回应着这些神秘的鱼符。
当第一只漆手抓住他脚踝时，谢云隐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就在这危急时刻，他怀中的犀皮漆盒突然发烫，盒盖上的缠枝莲纹如活蛇般缠住漆傀脖颈，成功阻止了漆傀的进一步攻击。
“谢先生好身手。”
穿机能外套的男人鼓着掌从阴影中走出，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
男人颈间漆木牌的饕餮纹正咀嚼着月光，那饕餮纹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显得格外狰狞。
他抛过来一个冷冻过的漆罐，里面封存的眼睛突然转动瞳孔，男人笑着说道：“九霄阁给阁下的见面礼，令师三年前的眼球还新鲜着呢。”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谢云隐心中一震，他紧紧盯着漆罐，眼中满是愤怒与疑惑。
四
虞青瓷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她的心跳急促，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终于，她摸到了消防斧，斧柄在手中给了她一丝安全感。
她举起消防斧，朝着悬浮的铜钱劈去，当劈开第五枚悬浮铜钱时，虚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那缝隙中散发出奇异的光芒。
虹桥夜市的叫卖声变得愈发真切，穿交领短褐的摊主们在玻璃幕墙另一侧忙碌地交易着漆器残片。
有个老妪举起描金漆盘，盘中映出的竟是虞青瓷在实验室的场景，这一幕让虞青瓷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小娘子要买眼珠子么？”
卖骷髅灯的商人咧开嘴，齿缝间嵌着的金箔拼出 “漆脉” 二字。虞青瓷的耳坠突然灼烧耳垂，她仿佛被一种神秘力量驱使，鬼使神差地掏出基因检测报告。
当纸张触到玻璃的刹那，竟化作金丝楠木通行牌。
就在她跨过幕墙裂缝时，听见谢云隐的怒吼穿透时空：“别碰三更天的漆鼓！”
这声怒吼让她心中一惊，但此时的她已身不由己地踏入了这个神秘的世界。
鬼市的星空突然下起生漆雨，生漆如同黑色的雨滴，纷纷洒落。
虞青瓷急忙躲进卦摊的布幡下，她惊讶地发现卦师用的蓍草竟是她实验室丢失的银针。
卦盘上的二十八宿突然移位，组成她基因图谱上的凝血因子序列。
老卦师抬起腐烂的脸，声音沙哑地说道：“虞家丫头，该还漆器局八百条命债了。”
这句话让虞青瓷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她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又为何会卷入这场神秘的事件中。
五
寅时的梆子声在虚实交界处回荡，那声音悠扬而又带着一丝神秘。
谢云隐将犀角刀插入漆潭，随着犀角刀的插入，沸腾的漆液瞬间凝固成靖康元年的东京地图，地图上的山川河流、城市街巷，都清晰可见，仿佛将那段历史重新展现在眼前。
九霄阁的男人大笑着化为漆鸦，漆鸦扑腾着翅膀，羽毛间抖落的金粉拼出挑衅文字：“下一个是磁州窑遗址”。
虞青瓷从玻璃幕墙跌出时，手中紧攥着半块带血的犀皮，皮质纹路与她基因图谱完全吻合，这一发现让她更加坚信，自己与这一系列神秘事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实验室的冷冻柜突然爆开，“轰” 的一声巨响，七具仿生漆傀破冰而出。
它们的关节处生长着真实的血管，血管中流淌着诡异的液体，仿佛它们是有生命的活物。
虞青瓷将通行牌按在领头漆傀胸口，那些金色纹路突然反噬操纵者，漆傀们开始不受控制地挣扎、扭曲。
当最后一个傀体坍塌成漆灰时，虞青瓷发现谢云隐正立在窗外防火梯上，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孤寂。
谢云隐手中漆罐里的眼球瞳孔转向惊蛰方位，他将染血的《东京梦华录》残页抛进窗内，说道：“你错过了三更天的漆鼓，但五更天的漆钟就要响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
远处 CBD 幕墙上的虹桥夜市开始消散，那繁华的景象渐渐模糊。
最后消失的是个卖漆棺的摊子，棺盖上用朱砂写着虞青瓷的生辰八字，旁边摆着七十二枚带血银针，恰好对应金漆镶嵌的八十一技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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