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的鞋底刚碾过密林中第一片腐叶,后颈的刺痛便骤然加剧——那是结丹修士的神识扫过的灼烫感。
他喉间溢出极轻的喘息,玄元诀第三重运转时,皮肤下赤金纹路如活物般游走到后颈,将那刺疼碾成细碎的麻痒。
"江姑娘,冰锥。"他侧头,余光瞥见江羽裳苍白的指尖正凝出冰棱。
那抹冷白与雾气纠缠着扎进树干时,他听见身后周逸尘的短刀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这小子正猫着腰倒退,靴跟在泥地里犁出浅沟。
苏墨的药包带子勒得肩膀发红,草药味混着汗腥气钻进他鼻腔,那是对方刻意放轻的呼吸声。
"五步外有枯藤。"林辰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比虫鸣还低。
苏墨的脚尖在半空顿住,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一截暗褐色藤蔓——若踩上去,脆响能传半里。
众人的影子在雾里融成模糊的团,林辰数着心跳,每一下都撞得耳膜发疼。
追兵的御剑术凤鸣音已近在咫尺,可密林中的雾气像活物般裹住他们,连月光都渗不进来。
变故来得毫无征兆。
第一声咆哮像闷在瓮里的雷,震得林辰耳骨发颤。
他本能拽住身侧江羽裳的手腕,将人往树后带,掌心触到对方衣袖下的冰棱——那是她早备好的杀招。
周逸尘的短刀"噌"地没入泥土,刀尖挑起的泥点溅在他裤脚;苏墨的药包带子在掌心勒出红痕,另一只手已扣住飞针。
"是狼王。"林辰喉结滚动。
他听过妖兽图鉴里的描述,可真实的压迫感远胜文字——那脚步声像重锤砸在腐叶上,每一步都震得周围树枝轻颤。
雾气被撕开一道缝时,他看清了那对幽绿瞳孔:足有拳头大,映着众人的影子,像两团烧不穿雾的鬼火。
狼王的鼻尖突然翘起,青灰色皮毛根根炸起。
它前爪刨地,腐叶飞溅,獠牙上挂着半透明的涎水——显然嗅到了生人味。
林辰的指甲掐进掌心,玄元诀自动运转到第四重,肌肉绷得像铁铸。
若硬拼,他能接下狼王三招,但身后追兵的御剑术最多还有半柱香就到,到时候腹背受敌......
"阿灰,别闹。"
温柔的女声像一片落在心尖的羽毛。
林辰的瞳孔微缩——声源在狼王正后方,可他的耳力竟没提前捕捉到脚步声。
雾气翻涌间,一道绿影步进月光漏下的空隙:女子身着青碧色裙裾,发间缀着沾露的野菊,指尖还沾着荧光草的碎屑,连呼吸都裹着草木清芬。
狼王的低鸣戛然而止。
它庞大的身躯缓缓伏下,前爪搭在女子脚边,喉间滚出幼犬般的呜咽。
女子弯腰摸了摸它耳朵,转头时眉眼弯成月牙:"别怕,它只是护着这片林子。"
林辰的目光在女子与狼王间来回。
他注意到她腰间挂着半片翡翠叶,叶脉纹路与密林中最古老的青檀树如出一辙——那是花灵的标记。
传闻密林深处有灵智初开的草木精怪,看来是真的。
"我们被幽冥宗追杀。"林辰没急着卸力,"需要一条避开追兵的路。"
女子指尖轻点,狼王立刻起身,用脑袋蹭她手背。"我叫阿蘅,是这片林子的守灵。"她声音轻得像风,"你们帮我护好林子不被修士破坏,我带你们走暗河。"
周逸尘的短刀从泥里拔出来,刀面映着阿蘅的倒影:"凭啥信你?"
阿蘅却看向林辰,目光穿过雾气:"你怀里的刀在发烫,它认得出这里的生机。"
林辰一怔。
莫归刀的刀柄确实在升温,那是他从未感知过的温暖,不似灵力,更像......血脉共鸣。
他松开按刀的手,冲众人点头:"跟她走。"
江羽裳的冰锥在掌心融成水珠,她瞥了眼林辰,最终将碎冰拢进袖中。
苏墨的药包带子松了松,冲林辰比了个"稳妥"的手势。
周逸尘嘟囔着把短刀插回腰间,却悄悄往掌心吐了口唾沫——这是他准备拼命前的习惯。
阿蘅转身时,裙角扫过狼王的背。
野兽庞大的身影融入雾里,只余一串轻浅的爪印。
林辰走在最后,目光扫过众人背影:江羽裳的发尾沾着雾珠,周逸尘的靴底还粘着泥块,苏墨的药包随着步伐轻晃。
他摸了摸怀里的莫归,刀柄的温度透过衣襟烫着心口——这温度,和方才阿蘅看林子时的眼神,太像了。
天色渐暗时,雾气突然变了味道。
原本清润的草木香里,浮起一丝腐臭。
林辰的耳力捕捉到远处传来"咔"的一声——像是百年老枝断裂,又像是某种硬物摩擦骨骼的声响。
阿蘅的脚步顿了顿,月光漏下的瞬间,他看见她的指尖在发抖,眼尾的野菊突然蔫了半片。
"快些。"她的声音不再轻快,"月上中天前,必须到暗河口。"
林辰握紧了莫归。
他能感觉到,密林中的某些东西,正随着夜色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