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林辰肩头淌成一片银霜,他的脚步比山风更轻。
身后传来细碎的枝叶摩擦声,周逸尘的醉仙刃刻意放轻了鞘扣,江羽裳的寒月剑却仍在微微震颤——她总说这是剑鸣示警。
林辰摸了摸腰间玄铁剑,剑脊贴着掌心的温度,和前世被背叛时溅在剑上的血,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
"朱雀说玄皇残魂会被引出来。"苏墨突然开口,他的短刃正抵着一株野棘的尖刺,"她笑的时候,嘴角的血沫里有幽黑纹路,和你掌心的......"
"闭嘴。"林辰的声音像淬了冰,可指尖却不受控地蜷起,露出掌心血色纹路下若隐若现的幽黑。
封魔阵里那具骸骨睁眼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闪了一下,他猛地转头看向队伍最后方的云梦。
女修正垂眸整理袖口,闻言抬眼时眼尾微挑:"朱雀敢单枪匹马闯封魔阵,必是仗着身后有人。"她指尖轻轻划过腰间玉佩,那是幽冥宗内门弟子的标记,"方才我用神识扫过周围,三十里内有三道不寻常的灵力波动——我们被盯上了。"
林辰喉结滚动。
前世他也是这样,带着兄弟往陷阱里撞,直到后背被最信任的人捅穿。
他深吸一口气,《太清玄元炼体诀》在体内流转,将翻涌的情绪压成冷硬的钢:"收敛气息,走兽道。"他指向左侧陡峭的山崖,"周逸尘断后,江师姐护中间,苏墨探路。"
周逸尘把酒葫芦往腰间一甩:"得嘞,要是有不长眼的跟过来,老子的醉仙刃正好开荤。"他说笑着退到队尾,可握剑柄的指节泛着青白。
江羽裳的寒月剑突然出鞘三寸,冷光映得她眼尾发红:"林辰,若再有人伤你......"
"先保住命。"林辰打断她,转身时瞥见苏墨正蹲在地上,指尖沾了沾泥土凑到鼻尖——那是散修在荒野里练出的本能。
少年突然抬头:"头儿,前面林子味儿不对。"
众人脚步同时顿住。
林辰闭了闭眼,《太清玄元炼体诀》运转至第三层,五感如被清水洗过般清晰。
甜腻的花香裹着腐叶味涌进来,甜得发苦,像极了前世魔修用活人祭炼的"醉魂香"。
他睁眼时瞳孔缩成细线:"前十步有幻阵,再往前五丈是毒瘴。"
"幽冥宗的鬼蜮阵?"云梦突然冷笑,"他们倒是看得起你。"她指尖掐诀,一缕幽蓝火焰从袖中窜出,在面前画出半枚符文。
林辰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幻阵最怕明火破界。
"苏墨,带我们绕左边。"林辰压低声音,"周兄,你故意踩断那根枯藤。"
周逸尘愣了愣,随即咧嘴一笑,抬脚就往碗口粗的枯藤上踹去。"咔嚓"一声脆响在林子里炸开,惊起三只夜鸦。
几乎是同一刹那,前方十步外的空气突然扭曲,露出七八个鬼面修士的身影,他们腰间的玄铁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正是幽冥宗秘密执法队的标记。
"上当了。"林辰低喝,身影如离弦之箭射出。
《太清玄元炼体诀》第四层运转,他的肌肉在衣下隆起,皮肤泛起金红光泽,连空气都被带得发出尖啸。
为首的执法队长刚举起淬毒的短刃,就觉眼前一花,喉间一痛——林辰的拳头已经抵在他咽喉,力量却收得极稳,只震得他胸骨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说,谁派你们来的?"林辰的声音像碾过碎冰。
执法队长咳出血沫:"大...大长老......"话未说完,他脖颈突然爆出黑血,七窍流出墨色毒雾——竟是服了灭口丹。
林辰反手接住他坠下的传讯玉简,指尖在玉简化开一道灵力,里面的信息顿时涌入识海。
"幽冥宗内斗?"周逸尘凑过来看,酒葫芦"当啷"掉在地上,"一派要唤醒玄皇残魂,一派要杀转世之身?
那朱雀是前者?"
林辰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玄皇残魂,转世之身,这些词像重锤敲在他记忆里——前世他陨落时,玄铁剑上的血正是这样的幽黑。
他抬头看向云梦,后者正盯着玉简,眼底翻涌着林辰从未见过的情绪:"大长老支持唤醒派,二长老主张抹杀。
朱雀是大长老最器重的亲传。"
"所以我成了两派争权的棋子。"林辰突然笑了,笑得比寒月剑更冷,"那他们大概不知道......"他拍了拍心口,那里《太清玄元炼体诀》的热流正灼烧着幽黑纹路,"这枚棋子,会掀了棋盘。"
"林辰!"江羽裳突然拽住他的衣袖。
她的剑尖正指着前方,那里不知何时立着一道身影——玄色长袍,黑焰长枪,正是三个月前"坠崖失踪"的幽冥宗长老厉无涯。
他的枪尖滴着暗血,在地面汇成小滩,血腥味里混着腐肉的酸臭。
"好久不见。"厉无涯的声音像刮过墓碑的风,"你以为逃出封魔阵就赢了?"他身后的林子里传来金属摩擦声,数十道黑影从四面八方围拢,腰间的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全是幽冥宗核心死士。
林辰缓缓松开江羽裳的手。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战鼓在胸腔里擂动。
玄铁剑在腰间嗡鸣,《太清玄元炼体诀》的金光从他皮肤下透出来,将影子拉得老长。
厉无涯的黑焰长枪尖开始颤动,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棋子?"林辰开口,声音里裹着熔金般的热度,"那便让你们看看,这枚棋子的獠牙。"
他抬起双拳,金光如活物般缠绕在拳骨上。
四周的死士同时握紧武器,林子里的风突然停了,连虫鸣都咽了下去。
厉无涯的枪尖终于刺出。
而林辰的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剑。
他知道,真正的血与火,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