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的玄铁剑在腰间震出嗡鸣时，他正盯着厉无涯枪尖滴落的暗血。
那血珠砸在青石板上，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小孔，腐肉的酸臭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这是幽冥宗秘传的蚀骨毒血，中者三息内经脉尽废。
"分兵。"他突然开口，声音比月光更冷。
江羽裳的剑尖微微一顿，她顺着林辰的目光扫过四周，二十七个死士呈北斗阵围拢，其中两个气息明显比旁人浑厚——那是筑基期的杀手。
周逸尘的酒葫芦在掌心转了个圈，酒液顺着指缝淌下，在地上溅出细小的酒花："老子对付左边那个络腮胡，裳儿你挑右边拿双钩的？"
"苏墨。"林辰侧头看向缩在树影里的灰衣青年，后者正用匕首削着指甲，闻言指尖一顿，匕首"叮"地扎进树干，"老大，我懂，绕后断他们的传音玉牌。"
"云梦。"林辰最后望向始终垂眸的素衣女子，她睫毛轻颤，袖中露出半截染血的帕子——方才执法队长暴毙时，她离得最近。
云梦抬头时，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释然："我...尽量牵制。"
话音未落，厉无涯的黑焰长枪已撕裂空气。
那枪尖裹着幽蓝火焰，竟在半空凝出半座骷髅虚影，直取林辰咽喉。
林辰不退反进，左腿猛蹬地面，青石板应声碎裂，《太清玄元炼体诀》的金光顺着毛孔渗出，在拳骨上凝成鳞甲般的纹路。
"砰！"
拳与枪相撞的刹那，林辰耳膜嗡鸣。
厉无涯的枪杆震颤如蛇，竟顺着他的手臂传来一股阴寒之力，在经脉里疯狂啃噬。
他咬碎舌尖，血腥气涌入口中，金光陡然暴涨三寸，直接震断了那缕阴寒。
"好个炼体修士。"厉无涯的瞳孔缩成针尖，玄色长袍无风自动，"但你以为仅凭肉身就能抗住幽冥宗的手段？"他突然甩枪，枪尖插入地面，黑焰顺着枪杆蔓延，在两人之间织成一道火墙。
林辰刚要跃过，火墙中突然伸出数只青灰色手臂，指甲足有半尺长，抓向他的脚踝。
"是怨魂锁！"江羽裳的惊呼声从左侧传来。
她的寒月剑正与双钩杀手激斗，剑刃相撞迸出的火星里，她瞥见林辰脚下的异变，腕间银铃骤响，一道冰棱破空而至，将最靠前的手臂冻成碎渣。
林辰趁机弯腰抓住那只手臂，金光包裹的手掌刚一用力，青灰色的雾气便"嗤"地窜起——这根本不是实体，是厉无涯用怨气凝形的幻术！
他心中一凛，抬头时正见厉无涯结印，背后浮起一面白骨幡，幡面绘着九道血纹，每道血纹里都锁着张扭曲的人脸。
"幽冥骨幡！"周逸尘的酒葫芦砸飞络腮胡杀手的狼牙棒，额头已渗出冷汗，"这是厉无涯的本命法宝，当年他用这东西屠了整个青岚镇！"
林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怨气在疯狂汇聚，骨幡上的血纹正一道接一道亮起。
当第七道血纹亮起时，地面突然裂开，一头由怨魂凝聚的巨兽破地而出——它有猛虎的身，蛇的尾，头颅却是个满嘴利齿的婴儿，每颗牙齿上都挂着半截肠子。
"吼——"
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咬向林辰的胸口。
林辰能清晰闻到那嘴里的腐尸味，甚至看见其中漂浮的眼珠正死死盯着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太清玄元炼体诀》的热流如岩浆般沸腾，金色纹路从掌心蔓延至脖颈，连眼白都泛起金光。
"给我碎！"
他双掌齐出，金光裹着排山倒海的力量轰在巨兽腹部。
怨魂组成的躯体剧烈震颤，那些原本疯狂撕咬的怨魂突然发出尖啸，竟开始互相吞噬。
林辰的虎口崩裂，鲜血溅在巨兽身上，却如热油泼雪般，在它躯体上烧出两个焦黑的窟窿。
"轰！"
巨兽终于溃散成漫天黑雾。
林辰单膝跪地，喉间腥甜翻涌，他能听见自己经脉的呻吟——这一击几乎抽干了他体内所有玄力。
厉无涯的笑声像夜枭般刺耳："现在，看你拿什么挡我的杀招？"
就在这时，一道素影突然闪到厉无涯身侧。
云梦的指尖抵在他后心，那里是修士的命门："厉长老，大长老要的是活棋，二长老要的是死子。
您...当真要把宝全押在大长老身上？"
厉无涯的动作顿住。
他缓缓转头，嘴角扯出一抹森然笑意："你当我是那些蠢货？
三个月前你在玄冰洞私放林辰时，我就知道你是谁的人了。"他抬手扣住云梦的手腕，指力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不过你说得对——"他突然松开手，倒退三步，"我确实该换个棋盘。"
话音未落，他竟转身跃入树林，眨眼间消失不见。
"他...跑了？"周逸尘的酒葫芦"当啷"落地，络腮胡杀手趁机挥狼牙棒砸来，被他一个翻滚躲开，"这老匹夫搞什么鬼？"
江羽裳的剑尖抵住双钩杀手咽喉，寒月剑上的霜花蔓延至对方脖颈："先解决眼前的。"她手腕轻转，双钩杀手的喉咙立刻绽开冰花，直挺挺倒在地上。
苏墨从树后钻出来，手里攥着七八块传音玉牌，正用匕首挨个砸碎："老大，他们的联络断了。"他扫了眼林辰发白的脸色，立刻摸出颗止血丹扔过去，"先服下，我这儿还有三粒。"
林辰接过丹药吞下去，血腥味总算淡了些。
他望着厉无涯消失的方向，眼底闪过深思——厉无涯退走得太刻意，那句"换个棋盘"，难道幽冥宗内部的分裂比想象中更严重？
"诸位，借一步说话。"
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众人抬头，只见一名青袍修士踏剑而来，腰间玉佩刻着朵六瓣冰花，正是幽冥宗外门弟子的标记。
他的长剑还滴着血，脚边倒着三具死士的尸体，每具尸体的咽喉都有个拇指粗的血洞。
"风无痕。"云梦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你怎么来了？"
"云姑娘的传讯符我怎敢耽搁？"风无痕落在地上，冲林辰抱了抱拳，"林兄弟，我是云姑娘安插在外的联络人。
方才在十里外感应到幽冥气息，便赶来了。"他从怀中取出枚玉符，"这是云姑娘要我转交的东西——幽冥宗内愿意倒戈的高层名单。"
林辰接过玉符，神识扫过，瞳孔微缩。
名单上赫然有三长老、执法堂副堂主的名字，甚至还有大长老座下的亲卫统领。
"他们为何帮我？"他盯着云梦。
云梦垂眸绞着帕子："大长老唤醒玄皇残魂的计划需要大量修士献祭，二长老要杀转世之身是怕引火烧身。
这些人...只是不想当棋子。"
林辰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望着远处幽冥宗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像星星般连成一片，却在他眼里成了吞噬一切的深渊。
玄铁剑在腰间轻颤，仿佛在回应他心中的杀意。
"我要进去。"他突然说。
江羽裳的手猛地攥紧他的衣袖："林辰，你现在的状态——"
"我等不了。"林辰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她的指尖传进心里，"玄皇残魂、转世之身，这些事和我前世有关。
我必须亲自查清楚。"
风无痕从怀中摸出块青铜令牌，抛给林辰："这是我在杂役堂的身份玉牌，能混进外门。
但..."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辰脸上，"小心身边的人...未必都是朋友。"
夜色渐深。
林辰站在高崖上，望着幽冥宗的方向。
山风掀起他的衣摆，玄铁剑的嗡鸣与风无痕的话在耳边交织。
他摸了摸怀中的玉符，名单上的名字像火苗般灼着他的掌心。
"既然要玩，那就玩个彻底。"他低声说。
山脚下，幽冥宗的晨钟突然响起。
林辰将青铜令牌收入袖中，转身走向黑暗。
他不知道，此刻在他身后的阴影里，一道身影正望着他的背影，指尖缓缓摸向腰间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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