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的积雪被林辰攥进掌心，刺骨的寒意顺着指缝往骨头里钻。
他望着灰袍人消失的方向，喉间腥甜翻涌，却突然觉得那道雾气笼罩的身影，根本没打算真正离开——识海里那团黑影虽被金焰灼烧得缩成一团，可它每一次抽搐，都让林辰的太阳穴跟着突突直跳，像有根细针在往识海深处扎。
"林兄弟！"风无痕的声音带着颤音，染血的手掌按在他后心，输来一道温厚真气。
林辰这才惊觉自己竟在发抖，不是因为伤势，而是体内那股不受控的力量——《太清玄元炼体诀》第九重的运转声在经脉里轰鸣，骨骼发出"咔啦咔啦"的脆响，像是要重新生长一遍。
"他没走。"林辰突然抬头。
山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刚才还渐亮的鱼肚白，此刻又被阴云遮住。
血月重新从云缝里钻出来，月光落在灰袍人方才站立的位置，那里的空气突然泛起涟漪，像是水面被石子砸中。
"果然。"林辰抹掉嘴角的血，手指无意识地抠进储物袋里的残卷。
残卷凉得惊人，却在他掌心烙下一道热痕，像是在提醒什么。
灰袍人的身影从涟漪中踏出，雾气退去，那张与林辰有七分相似的脸在血月下泛着青灰。
他的目光扫过林辰颤抖的指尖，落在储物袋上："太初道体，果然能引动古卷共鸣。"
林辰瞳孔微缩。
他终于明白方才残卷为何突然浮现古字——这灰袍人，根本是冲着他体内的道体来的！
"受死！"
一声暴喝撕裂山风。
林辰的脊椎突然绷成弓弦，《太清玄元炼体诀》第九重的力量如火山喷发，金色火焰从丹田直冲头顶。
他能清晰感觉到每一寸骨骼在重塑，胫骨、臂骨、胸骨……所有断裂的伤痕都在愈合，反而比从前更坚韧三分。
皮肤下浮起金色符文，像活过来的灵蛇，顺着经络游走，最后在体表凝成一层若隐若现的金甲。
灰袍人眉峰微挑："倒是有几分意思。"
话音未落，林辰已跃至半空。
他的拳头裹着裂空的风，空气在拳锋前炸出闷响。
这一拳他用了十成力，连山巅那棵千年古松都被拳风压得弯下腰，松针簌簌落了满地。
灰袍人不闪不避，抬手轻挥。
空间突然扭曲成暗金色的牢笼，无数符文在笼壁流转，将林辰困在中央。
林辰的拳头砸在笼壁上，金铁交鸣之声震得他虎口崩裂，可那牢笼只是晃了晃，连道裂痕都没留下。
"这是我用三十道空间法则凝练的困仙笼。"灰袍人负手而立，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戏谑，"就算是化神期修士，没有三天三夜也破不开。"
林辰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黑影在狞笑，正顺着困仙笼的符文往他意识里钻。
不行，再拖下去，这东西就要和灰袍人里应外合，彻底吞噬他的神魂！
"轰——"
困仙笼突然剧烈震荡。
林辰眼睛一亮——方才他那一拳虽没破笼，却震得空间法则出现了一丝紊乱！
他咬碎舌尖，腥甜的血味在口腔炸开，痛意让识海清明几分。
趁此机会，他运转炼体诀逆冲经脉，全身骨骼发出爆豆般的脆响，竟生生将困仙笼震出一道半指宽的缝隙。
"走！"风无痕突然扑过来。
他不知何时捡回半截玉笛，笛身泛着幽蓝光芒，正抵在困仙笼的薄弱处。
林辰顺势撞向那道缝隙，皮肤擦过笼壁时被割出无数血痕，却在踏出牢笼的瞬间，引动了山巅地下的古阵残力。
"砰！"
一声闷响，困仙笼的符文突然暗淡。
灰袍人皱起眉，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识被古阵残力搅得七零八落。
"他在试探你！"风无痕的声音急促，"方才那困仙笼根本没尽全力，他是想逼出你体内的异念！"
林辰浑身一震。
他终于注意到，自战斗开始，识海里的黑影虽躁动，却始终没真正占据他的意识——反而在灰袍人出手时，黑影的波动与对方的神识产生了共鸣！
"我们才是真正的你……放弃挣扎。"
熟悉的低语在耳边响起，林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黑影此刻已化作一只漆黑的手，正顺着他的脊椎往识海最深处探。
他能清晰看到那只手上的纹路，竟和灰袍人的掌纹一模一样！
"去你妈的！"林辰怒吼。
他猛地咬破左手食指，在右手掌心画出《太清玄元炼体诀》的总纲图。
鲜血滴在图上，符文突然泛起金光，顺着经脉倒冲回去，将那只黑手灼得滋滋冒黑烟。
黑影发出尖啸，攻势却更猛了。
林辰的额头青筋暴起，眼前泛起重影。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被撕扯，一边是灰袍人的压迫，一边是体内异念的侵蚀，中间只剩一根细线牵着最后的清醒。
"装得不错。"灰袍人突然笑了。
他的脚步虚浮，显然刚才的古阵残力也伤了他。
林辰心头一动——对方在示弱？
"既然你这么想当棋子，我就遂了你的愿。"林辰咬着牙，故意松开对异念的压制。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脚步虚浮地朝灰袍人走去，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主人，我来帮你取神魂了。"
灰袍人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显然没料到林辰会主动暴露破绽，犹豫了一瞬，还是伸出手，指尖泛起幽蓝光芒，直取林辰的天灵盖。
就是现在！
林辰的眼底闪过一道金芒。
他表面上仍维持着被控制的模样，体内却运转炼体诀到极致。
金色符文在皮肤下疯狂游走，金甲变得凝实如实质。
当灰袍人的指尖即将触及他额头时，他突然暴起，右拳如流星坠地，直轰对方胸口。
"咔嚓！"
灰袍人没想到林辰会突然反击，仓促间只能抬臂硬接。
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整个人被轰得倒飞出去，撞断三棵古松才勉强停住。
"你……"灰袍人捂着胳膊，
林辰趁机后退，将灰袍人引到山巅东侧的断崖边。
那里的积雪下，隐约能看到半块刻着古老符文的青石板——那是他方才引动古阵时，瞥见的封印之地。
"封！"
林辰大喝一声。
他咬破舌尖，将鲜血喷在储物袋上。
残卷"唰"地飞出，卷角的古字"太初道体"亮如白昼。
青石板下的封印被激活，无数金色锁链从地下窜出，将灰袍人牢牢捆住。
"这是……上古封禁！"灰袍人的声音终于有了慌乱。
他的雾气开始消散，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
林辰这才发现，对方的脖颈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耳后一直延伸到锁骨，像是被某种利器割开后强行愈合的。
林辰凝聚全身精气，一拳轰出。
这一拳蕴含着《太清玄元炼体诀》的本源之力，空气被撕开一道半丈长的裂缝。
灰袍人拼尽全力挣脱锁链，却还是被拳风擦中胸口，喷出一口黑血。
"有趣……下次再见，希望你还能活着。"灰袍人惨笑一声，身影开始虚化。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林辰的储物袋上，"记住，太初道体不是福缘，是……"
话音戛然而止。
灰袍人彻底消失，只留下一片飘落的黑羽，落在林辰脚边。
林辰瘫坐在地，汗水浸透了后背。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黑影仍在挣扎，却再掀不起大风浪。
风无痕连忙上前扶住他，目光落在那片黑羽上："这是……玄皇殿的标记？"
林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黑羽上果然刻着一枚极小的玄鸟纹——那是传说中玄皇座下亲卫的标识。
他的呼吸一滞，突然想起残卷里的"玄皇旧臣"四字。
原来这灰袍人，竟是玄皇的旧部！
"你体内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风无痕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林辰望着灰袍人消失的方向，摸出储物袋里的残卷。
残卷此刻温驯得像团棉花，卷角的古字却更清晰了："太初道体，天命所归。"
"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林辰轻声说。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几分坚定。
山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眉骨间淡金色的龙纹——那是方才战斗时，异念与炼体诀力量碰撞留下的痕迹。
风无痕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将外袍披在林辰肩上："先回青竹峰吧。
你伤得不轻，得找江姑娘拿些疗伤丹药。"
林辰点头。
他站起身，却突然顿住脚步。
山脚下的官道上，三道身影正快速往山巅而来。
为首那人背着一柄玄铁重剑，剑鞘上的血痕还未干透——那是青竹峰外门大比时，被林辰击败的雷耀！
"看来归途不会太平。"林辰摸了摸腰间的残卷，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他与风无痕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加快了下山的脚步。
山风卷着雪粒，将两人的脚印渐渐掩埋。
而那片黑羽，正静静躺在雪地里，泛着幽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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