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林辰只觉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方才与灰袍人的激战几乎抽干了他的精气，此刻每走一步，肋骨处都像扎着根烧红的铁签。
风无痕的外袍裹在肩头，带着几分暖意，却掩不住他后背冷汗浸透的黏腻。
"那是雷耀。"风无痕突然低喝一声，手掌按在林辰臂弯。
林辰抬眼，山脚下的官道被雪雾笼着，三道身影正破开雪幕而上。
为首那人玄铁重剑斜背在肩，剑鞘上暗红血痕未凝，正是三个月前青竹峰外门大比上，被他一拳轰断三根肋骨的雷耀。
此刻雷耀的目光扫过来，像淬了毒的蛇，唇角勾起的弧度比雪更冷。
"林师弟，别来无恙啊。"雷耀在十步外站定，身后两个黑衣修士立刻呈扇形散开，腰间玉佩泛着幽蓝灵光——那是赤影楼的标记。
林辰瞳孔微缩，想起半年前剿灭赤影楼时，漏网之三长老曾放言"必取尔等性命"。
"雷师兄这是要替赤影楼报仇？"林辰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残卷。
残卷此刻在储物袋里微微发烫，像在回应他的警惕。
雷耀嗤笑一声，重剑"当啷"落地："替谁报仇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突然抬手，两道青芒破空而来，"有人出高价买你的命！"
林辰旋身避开，青芒擦着左肩划过，在雪地上犁出两道深沟。
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却也激得识海里的黑影猛地一颤。
那股熟悉的热流顺着脊椎窜上来，他清晰听见骨骼发出"咔"的轻响——《太清玄元炼体诀》自动运转，将残余的精气重新凝聚。
"小心！"风无痕的提醒混着破空声炸响。
林辰本能地矮身，一柄短刃擦着后颈飞过，在他发梢削下几缕碎发。
他反手抓住袭击者的手腕，指节用力一碾，只听"咔嚓"脆响，那修士的腕骨瞬间碎裂。
"炼体修士？"另一个黑衣修士瞳孔骤缩，正要撤退，林辰已欺身而上。
他一拳轰在对方丹田，没有用半分玄气，单凭肉身力量震碎了那人体内的灵脉。
修士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身后的老松上，枝叶簌簌落下，裹着血珠砸在雪地里。
雷耀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抄起重剑，玄气狂涌，剑身上腾起赤红火焰："就算你炼体又如何？
我雷耀现在是筑基中期！"
话音未落，林辰已到他跟前。
风无痕之前替他渡入的那丝玄气在体内游走，配合炼体诀的恢复，他感觉力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笼。
面对雷耀劈下的重剑，他不躲不闪，抬手硬接。
"当！"
金属交鸣震得雷耀虎口迸裂，重剑几乎脱手。
他震惊地看着林辰——那只接剑的手不过红肿，连皮都没破。
林辰趁势一脚踹在他胸口，雷耀如断线纸鸢般飞出去，撞翻了两个试图包抄的黑衣修士。
"说，谁指使你们的？"林辰掐住最后一个还能喘气的黑衣修士脖颈，玄气锁住对方的咽喉。
那修士面如金纸，嘴角渗着黑血——显然服了毒。
"天...天命者之争..."修士的手指死死抠住林辰手腕，"早...早已开始..."话音未落，瞳孔骤然涣散，身体迅速冰冷。
林辰松开手，修士的尸体"扑通"倒在雪地里。
他望着那具尸体，耳中还回响着灰袍人临死前的"太初道体不是福缘"，以及此刻的"天命者之争"。
山风卷起雪粒打在脸上，他突然觉得这雪不是冷的，是烫的，烫得他心口发疼。
"看来我们被卷进了更大的局。"风无痕蹲下身，翻查修士的储物袋。
里面除了几瓶毒药，还有一枚刻着玄鸟纹的令牌——和之前那片黑羽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林辰摸出残卷，卷角的"太初道体，天命所归"在雪光下泛着金芒。
他突然想起战斗时眉骨间浮现的淡金龙纹，想起识海里那个挣扎的黑影。
或许从他穿越到天元大陆的那天起，这一切就已经注定。
夜宿山谷时，篝火噼啪作响。
林辰盘坐在一块青岩上，闭目沉入识海。
识海深处，那个黑影不再是模糊的一团，此刻竟显出几分轮廓——与他有七分相似的面容，眉心同样的龙纹，只是眼神更冷，像淬过千年玄冰。
黑影周身缠着金色锁链，链上刻满他在残卷里见过的古字。
"你是谁？"林辰用神识触碰锁链。
黑影突然动了，指尖轻轻一弹，最外层的锁链应声而断。
林辰的识海猛地一震，眼前闪过碎片般的画面：血色天空下，一座辉煌的宫殿轰然倒塌；无数修士跪在地上，哭嚎着"玄皇"；一个与黑影容貌相同的人，抱着半卷残书，在废墟中发出不甘的怒吼...
"你是...另一个我？"林辰的声音在识海里回荡。
黑影没有回答，却传来一阵情绪波动——像是欣慰，又像是无奈。
林辰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锁链钻进他的意识，那是一段陌生却熟悉的记忆："太初道体，需历九劫，方见真章..."
"林兄弟？"风无痕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该换药了。"
林辰猛地睁眼，额角已渗出冷汗。
他摸了摸眉心，龙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留下淡淡的温热。
风无痕递来一个青瓷瓶，瓶中飘出浓郁的药香："江姑娘给的续脉丹，服下能加快恢复。"
"我有个计划。"林辰接过丹药，仰头吞下。
药汁入喉，暖意瞬间漫遍全身，"放出消息，说我重伤濒死。"
风无痕挑眉："引蛇出洞？"
"不错。"林辰指了指远处被雪覆盖的山道，"现在各方势力都在盯着我，与其被动躲藏，不如主动做饵。
你帮我布几个幻阵，再找几个身形相似的修士扮作我，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风无痕屈指弹了弹腰间的玉笛，眼底泛起笑意："这主意不错。
明早我便去青竹峰传讯，就说林辰在回峰途中遭袭，经脉尽断，怕是撑不过三日。"
次日清晨，雪停了。
林辰易容成个灰衣仆从，跟着风无痕混在商队里往南走。
不出半日，便有三拨修士从不同方向追来，全冲着商队里那个被"抬"在软轿上的"重伤林辰"去了。
"他们追的是假目标。"风无痕掀开车帘，望着后方腾起的灵气波动，"看来我们的消息传得够快。"
林辰望着车外连绵的雪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储物袋里的残卷。
突然，前方传来打斗声。
他掀开帘子，只见三个黑衣修士正围攻一个青衫少年，其中一人的剑上刻着赤影楼的火焰纹。
"天命者的秘密，就在玄霄山脉的千机阁遗迹！"青衫少年被刺中左肩，却仍在嘶喊，"谁找到...谁就能..."话音未落，被黑衣修士一剑贯胸。
林辰的瞳孔骤缩。
他跃下车，在黑衣修士反应过来前抓住对方手腕："千机阁遗迹？"
那修士显然没料到会有人出手，惊惶道："是...是大长老说的！
那遗迹里有...有太初道体的..."
"砰！"
风无痕的玉笛点在修士后颈，那人昏死过去。
林辰蹲下身，从修士怀里摸出一张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玄霄山脉·千机阁"。
地图边缘还写着一行小字："天命者现，遗迹将启"。
"千机阁..."林辰望着地图上的红圈，耳边又响起灰袍人临死前的话。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山脉，雪光映得山尖发白，像一把插向苍穹的剑。
夜幕降临时，林辰站在一处悬崖边。
风从谷底涌上来，掀起他的衣角。
他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玄霄山脉，脑海中又浮现出灰袍人消失前的笑容——那不是威胁，更像是某种期待。
"玄皇旧臣、赤影楼余党、千机阁遗迹..."林辰握紧地图，残卷在储物袋里轻轻发烫，"看来，我该去会会这个'天命者之争'了。"
山风卷起几片残雪，落在他脚边。
远处的玄霄山脉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像一座沉睡的巨兽，正等待着被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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