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山脉的积雪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嘎吱声，林辰裹紧灰袍，目光扫过前方那片被雾气笼罩的山谷。
风无痕的玉笛斜插在腰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笛身，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林辰注意到这个细节，说明他们即将面对的禁制绝非普通。
“到了。”风无痕突然停步，脚尖点地。
积雪簌簌滑落，露出下方半埋在土里的青石板，板上刻着的云纹虽已模糊，仍能看出当年的恢弘。
林辰蹲下身，指尖刚触及石板，一股冰寒灵气突然顺着皮肤窜入经脉，惊得他连忙缩手。
“千机阁的护山大阵。”风无痕弯腰扯下一片积雪，露出石板边缘的暗红符文，“我曾在玄皇手札里见过类似纹路，这是‘九曜锁灵阵’，以天地灵气为引，修士修为越高触发的反噬越强。”他抬头看向林辰，眼底掠过一丝赞许，“方才你若运功抵抗，现在怕是要被阵法抽干修为。”
林辰皱眉，想起储物袋里发烫的残卷。
那卷残页自进入山脉便开始躁动，此刻几乎要穿透布料灼烧他的掌心。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太清玄元炼体诀》运转功法，皮肤表面泛起淡金色微光——这是炼体诀运转到第三层的标志，能将五感强化十倍。
“试试用肉身感知阵法脉络。”风无痕退后半步，玉笛在指尖转出半弧，“炼体修士的灵觉更贴近天地，或许能避开阵眼。”
林辰闭起眼，听觉率先敏锐起来：积雪融化的滴答声、山风穿过石缝的呜咽、还有……极细微的灵力流动声，像春蚕啃食桑叶般沙沙作响。
他顺着那声音延展感知，眼前浮现出一张光网，暗红丝线在雾气中交织，每根丝线的交点都跳动着幽蓝火焰。
“阵眼在西北方第三根丝线的交叉点。”林辰睁开眼，额角渗出薄汗，“需要同时切断三根主脉，否则会触发连锁反噬。”
风无痕挑眉，玉笛突然迸发清越笛音。
林辰看见他的指尖结出玄奥法印，笛音化作三道青色流光，精准刺入他所说的三个交叉点。
暗红光网瞬间扭曲，发出刺耳鸣叫，像是活物被戳穿了要害。
“走！”风无痕抓住林辰手腕，两人同时跃起。
在他们脚离地面的刹那，原本平静的山谷突然掀起狂风，积雪被卷成雪暴，露出下方隐没的断壁残垣——朱漆大门半掩，门楣上“千机阁”三个鎏金大字虽已斑驳，仍能想见当年的鼎盛。
遗迹内部比林辰想象中更破败。
断柱上缠着枯藤，石砖缝里钻出野蒿，唯有墙壁上的星图浮雕还泛着幽光。
风无痕的玉笛始终散发着微光，像一盏移动的灯笼，在黑暗中划出淡青色轨迹。
“小心脚下。”风无痕突然停步，玉笛指向地面。
林辰这才发现，他们方才踩过的石砖上，不知何时浮现出金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这是……”
“千机阁的‘星轨迷踪’，触发后会将人困在幻境里。”风无痕屈指弹了弹玉笛，笛音震碎一片金纹，“跟紧我，别碰任何发光的东西。”
两人沿着断壁前行，越往深处走，空气里的灵气越浓郁。
林辰能清晰闻到铁锈味——那是长期被灵气侵蚀的金属特有的气味。
转过最后一道回廊，一座刻满符文的黑色石碑出现在眼前，碑身流转着银灰色光芒，像有活物在石皮下涌动。
“那是……”林辰的声音突然卡住。
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指尖几乎要贴上石碑。
储物袋里的残卷此刻烫得惊人，仿佛在催促他触碰。
“等等！”风无痕想要阻止，但已经晚了。
林辰的指尖刚碰到石碑，一阵剧烈头痛突然袭来。
他踉跄后退，撞在风无痕身上，识海中炸开无数画面：
金瓦红墙的宫殿，白玉阶上跪着成排修士；身披金纹长袍的男子站在露台，手中握着一柄缠绕雷蛇的长剑；天地在轰鸣，乌云中坠下无数流星，每颗流星都拖着血色尾焰；金袍男子转身，侧脸与林辰镜中的面容重叠——
“噗！”林辰吐出一口黑血，额头抵着风无痕的肩膀。
他的瞳孔在收缩，又在扩张，仿佛有两个意识在争夺身体控制权。
“前世记忆？”风无痕扶住他的腰，声音里难得带上一丝惊讶，“你体内的异我……是你的前世？”
林辰没有回答。
他盯着自己的右手，刚才触碰石碑的地方浮现出一枚金色印记，形状与残卷上的纹路完全一致。
那些画面还在脑海里翻涌，他听见金袍男子在喊：“逆天命者，当碎！”又有另一个声音，带着他熟悉的沙哑：“那就碎给这天地看。”
“走。”林辰抹掉嘴角的血，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核心区域应该在更深处。”
风无痕没有多问，只是将玉笛横在胸前。
两人穿过石碑所在的庭院，来到一处地下石室。
石室中央有座青铜祭坛，祭坛上插着七柄锈迹斑斑的长剑，剑身上的血槽里还凝着黑色血珠。
“这是‘七煞锁魂阵’。”风无痕的脸色终于严肃起来，“每柄剑对应一种杀劫，触发任意一柄，其他六柄都会同时攻击。”他看向林辰，“你炼体诀的防御能硬扛几柄？”
林辰没有说话。
他运转炼体诀，皮肤表面的金色更浓了，连眼白都泛起淡金。
七柄长剑突然震颤，其中最中间的那柄“嗡”地一声出鞘，带着腥风刺向他的咽喉。
“小心！”风无痕的玉笛扫来，但林辰更快。
他侧身避开剑尖，反手抓住剑柄。
锈迹在他掌心剥落，露出剑身上的“贪狼”二字。
几乎同时，第二柄剑从右侧袭来，目标是他的心脏。
林辰咬碎舌尖，剧痛让意识更清醒。
他松开“贪狼”，转身用后背硬接第二剑。
“噗”的一声，剑尖刺入肩胛骨，鲜血瞬间浸透灰袍。
但他的手已经按上第三柄剑的剑柄——那是“巨门”。
第三柄剑刺来的瞬间，林辰突然爆发。
他拽着“贪狼”和“巨门”，以两柄剑为武器，与剩下的五柄剑展开对攻。
石室里响起密集的金铁交鸣，林辰的衣服被划得千疮百孔，身上布满血痕，却始终没有倒下。
“怪物。”风无痕靠在石壁上，看着林辰用肉身硬接第七柄剑的刺击，剑尖从他左腹穿出，又被他反手折断。
当最后一柄剑坠地时，林辰已经站不稳，扶着祭坛直喘气，腹部的伤口里甚至能看见跳动的肠子。
“撑住。”风无痕取出一枚疗伤丹药，却被林辰挥手推开。
他的目光落在祭坛中央的凹槽里——那里躺着一枚残缺的玉简，表面刻着“天命录”三个字。
林辰颤抖着拿起玉简，神识探入的瞬间，无数信息涌入脑海：
“天命者非一人，乃历代争名。玄皇得天命而掌天下，却不知天命如茧，困人困己。真继承者需融前世今生，破茧方见天光……”
“原来如此。”林辰的声音沙哑，嘴角却扬起笑意。
他的识海中，那个一直与他对抗的异念突然动了。
这次不是压迫，而是轻轻触碰，像久别重逢的故人。
“你终于肯见我了？”林辰在意识里轻声问。
异念没有回答，但林辰能感觉到，那股力量不再排斥他。
识海中的迷雾开始消散，他看见一片清明的星空，每颗星子都在向他招手。
“我不是谁的替代品，也不是命运的傀儡。”林辰缓缓起身，腹部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是炼体诀第四层的征兆，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突破极限。
他握紧拳头，”
话音刚落，石室的石壁突然发出轰鸣。
林辰和风无痕同时抬头，看见上方的岩层裂开缝隙，有幽蓝光芒从裂缝中渗出，像是某种沉睡的存在被惊醒了。
“遗迹……在异变？”风无痕皱眉，玉笛再次泛起青光。
林辰没有说话。
他望着那道幽蓝光芒，识海中的异念又动了动，这次他听见了模糊的话语，像是来自极远的地方：“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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