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夜雾掠过黑风谷，林辰站在老槐树下，掌心的淡金纹路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风无痕的玉笛还抵在唇边，幽蓝光芒在笛身流转，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像两柄即将出鞘的剑。
"声东击西。"林辰喉结滚动，目光扫过谷口方向——那里悬着七盏青铜灯，灯油泛着诡异的青绿色，将守卫的甲胄映得如鬼面。
他想起方才在囚室里听见的"天命筛选"，想起江羽裳的名字被刻在名单上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疼。"外围三处据点，我布了幻阵和符雷。
你去东边引动他们的巡山兽，把守卫的注意力全勾过去。"
风无痕的指尖在玉笛孔上轻叩，笛声陡然拔高半分，惊得枝头夜鸦扑棱棱飞起。"你要混进去。"这不是疑问，他望着林辰腰间的命罗阁弟子令牌——那是方才林辰撞开窗户时，从守卫尸体上扯下的，"用《太清玄元炼体诀》改气息？"
"炼体诀第五层，可化骨变形。"林辰低头扯了扯衣襟，原本外门弟子的青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暗纹，袖口处隐约浮现命罗阁特有的玄鸟图腾。
他运转功法时，骨骼发出细碎的爆响，眉峰下压半寸，连眼角的弧度都变了——像极了方才被他打晕的那个络腮胡守卫。"他们的守卫换班时，我会装成重伤逃亡的弟子。"
风无痕忽然抬手，玉笛尖端点在林辰喉结处。"这里。"他的声音像浸了霜的弦，"命罗阁修士修炼邪功，喉结会有暗青印记。"
林辰瞳孔微缩，立刻运转功法。
皮肤下有热流涌动，喉结处很快浮出指甲盖大小的青斑，摸上去带着细微的凹凸。
他试着咳嗽两声，声音沙哑中带着股阴鸷气："这样？"
"像模像样。"风无痕退后半步，月光落在他眼底，像两泓深潭，"子时三刻，我会让巡山兽撞塌东边木墙。
记住，他们的实验室在主殿地下三层，入口处有玄铁阵盘——"他突然顿住，侧耳听了听风向，"去罢，我在谷外等你。"
林辰转身时，衣摆扫过老槐树的枯枝。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着胸腔，像擂动战鼓。
谷口的青铜灯更近了，守卫的对话声清晰起来："那小子跑了？
长老没追？" "追个屁，北边大宗门的人快到了，长老正头疼呢。"
机会来了。
林辰踉跄着扑向谷口，左手死死捂着左肩——那里渗出的血是他用指甲划破的，血腥味在夜风里散开。"救我！"他扯着嗓子喊，声音里带着哭腔，"被那小贼打伤了！"
守卫的长枪立刻顶住他的胸口。"哪个堂口的？"
林辰的目光扫过对方腰间的令牌："青鸾堂！"他记得方才在囚室听见守卫闲聊，青鸾堂负责外围巡逻，"我追那小贼到后山，中了他的淬毒匕首！"他掀开左肩的衣襟，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其实是用炼体诀强行绷开皮肤造成的，血珠顺着肌理往下淌，"求...求几位兄弟通报堂主..."
守卫的眼神松动了。
林辰能看见他们的喉结在动，其中一个年轻点的还伸手要扶他："青鸾堂的兄弟？
我堂哥也是青鸾堂的——"
"慢着！"年长的守卫突然用枪杆挑起林辰的下巴，"你左眉骨有颗朱砂痣？"
林辰心里一紧。
他记得原主的脸被改得和守卫有七分像，但这颗痣...他迅速运转功法，皮肤下的淡金纹路如活物般游走，左眉骨处果然多出颗米粒大的红痣。"上个月新长的，"他强撑着笑，"堂里兄弟都说我这是走了桃花运。"
年长守卫的枪杆松了。
林辰能听见自己的耳血在轰鸣，他跟着守卫往谷里走时，余光瞥见东边山坳突然亮起火光——是风无痕的玉笛引动了巡山兽。
果不其然，片刻后就有急促的脚步声从东边传来："东边木墙塌了！
巡山兽跑了！"
守卫们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年长守卫骂骂咧咧推了林辰一把："滚去医堂！"
林辰踉跄着往主殿方向走，掌心早已沁满冷汗。
他绕过两座偏殿，在第三座殿宇后停住脚步——那里的青砖地面有半块凹陷，正是风无痕说的地下入口。
他蹲下身，指尖在砖缝里一抠，玄铁阵盘的冷意顺着指节窜上来。
"咔嗒。"阵盘转动的声音比心跳还轻。
林辰滑入地道时，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地道深处有幽光闪烁，是实验室的照明符在墙上跳动。
他贴着石壁往前挪，越走越清晰的，是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像有人被堵住嘴，在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哭嚎。
实验室的门虚掩着。
林辰从门缝望进去，整个人如坠冰窖：七八个年轻修士被钉在青铜柱上，他们的眼皮被细铁丝撑开，神识海处贴着封印符，身上的衣物被剥得只剩中衣，皮肤下隐约能看见暗红的符文在游走，像无数条小蛇。
"下一批容器得赶在月蚀前准备好。"看守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林辰这才注意到，阴影里坐着个灰袍修士，正往酒坛里倒酒，"江羽裳那小娘皮，听说还是处子之身，长老说她的魂魄最纯净..."
林辰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他运转炼体诀，肌肉在皮下如钢水般沸腾。
灰袍修士刚要仰头灌酒，突然察觉颈侧生风——等他反应过来，林辰的手掌已经扣住了他的咽喉。
"咔嚓。"喉骨碎裂的声音比蚊鸣还轻。
林辰接住软倒的尸体，将他拖进阴影，这才走向最近的青铜柱。
被钉住的修士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眼睛里全是血丝，看见林辰时突然剧烈挣扎，喉间发出"呜呜"的闷响。
"别怕。"林辰轻声说，指尖按在少年额间的封印符上。
淡金纹路从他掌心溢出，符纸瞬间崩成碎片。
少年的神识海终于松动，他哭着吐出嘴里的破布："救...救我...他们要把邪物塞进我身体里..."
林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转身翻找实验台，在一堆瓶瓶罐罐里找到半卷残破的兽皮卷轴。
展开的瞬间，他的呼吸陡然一滞："天命者非天授，乃以禁术植入域外意识碎片...江羽裳，列优先唤醒名单，需在月蚀夜完成融合..."
"谁在那！"
急促的脚步声从地道传来。
林辰迅速将卷轴塞进怀里，转身时正看见三个结丹中期修士冲进来。
为首的络腮胡修士目光扫过灰袍尸体，瞳孔骤缩："杀我同门？
找死！"
他抬手就是一道黑芒。
林辰不躲不闪，硬接这一击——黑芒撞在他胸口，只留下一道白印。
炼体诀第六层的金身，足以硬抗结丹修士的法术。
络腮胡修士的脸色变了："炼体士？"
"想抓活的？"林辰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他突然矮身冲过去，一拳砸在左边修士的丹田上。"咔嚓"一声，那修士的丹海当场碎裂，惨叫着倒飞出去。
另外两人同时祭出法宝，一把乌鞘剑和一面青铜镜。
剑刃刺进林辰左肩的瞬间，他反手抓住剑身，掌心的淡金纹路顺着剑脊往上爬。"给我断！"他暴喝一声，剑刃应声而折。
青铜镜的光芒笼罩过来时，他借力跃上屋顶，反手甩出三张符雷——这是他之前在实验室四角埋下的。
"轰！"符雷炸开的瞬间，屋顶被掀出个大洞。
林辰借势跃出，落地时看见主殿方向腾起冲天烟尘——是风无痕引动了古禁制，命罗阁的外围防御阵被撕开个大口子。
"跑了！"追兵的喊杀声从身后传来。
林辰头也不回地往谷外跑，直到看见老槐树下的风无痕，这才停住脚步。
风无痕的玉笛还在泛着幽蓝光芒，他望着林辰怀里鼓起的卷轴，挑眉道："得手了？"
"江羽裳的名字，在优先名单上。"林辰的声音像淬了冰，"他们要在月蚀夜动手。"
风无痕抬头望向天空，乌云不知何时散了，月亮被染成诡异的血红色。"月蚀，三日后。"他说，"他们已经知道你来了。"
林辰将卷轴又往怀里按了按。
远处传来命罗阁长老的怒吼，像受伤的野兽在嘶嚎。
他望着黑风谷深处的灯火，眼中寒光闪烁："既然他们想玩，那就陪他们玩到底。"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突然从树后转出。
林辰瞬间绷紧肌肉，却听见对方压低声音唤了句："林兄弟。"
那是个面容陌生的灰衣修士，左眉骨处有颗朱砂痣——和方才他伪装的守卫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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