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月蚀夜。黑风谷深处，一座被藤蔓覆盖的古阵泛着幽蓝微光。
林辰站在阵眼中央，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短刃——刀鞘上的淡金纹路在月光下流转，与他掌心《太清玄元炼体诀》的金色脉络遥相呼应。
“你确定要独自进去？”风无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倚着半块残碑，玉笛在指间转了个圈，却始终没像往常那样吹出清响。
林辰回头时，正看见他眉峰微拧，眼底翻涌着少见的焦灼。
“命主的神识能覆盖整个黑风谷，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林辰扯了扯嘴角，声音放得轻缓，“再说了——”他抬手指向东方，那里隐有火光闪烁，“周逸尘他们还在三十里外的破庙等消息。若我三日后没出来……”
“我知道。”风无痕突然打断他，玉笛重重磕在碑上，“去通知江姑娘他们转移，避开所有命殿相关的势力。”他盯着林辰泛金的眼尾，喉结动了动，“可你这双眼睛……”
“是前世的痕迹，不是枷锁。”林辰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金身之力在皮肤下流动如活物，“我倒要看看，这命主能翻出什么花样。”
风无痕忽然伸手，将一枚刻着“风”字的玉牌拍进他手里：“这是我用玄皇旧部的密法炼的，危急时捏碎，我能定位到你。”他退后两步，月光在他发间镀上银边，“林辰，你若敢死——”
“不会。”林辰攥紧玉牌，转身踏入阵中。
蓝光骤起。
再睁眼时，林辰已站在一片血色苍穹之下。
空气里浮动着焦土与铁锈混合的气味，脚下的大地布满暗红符文，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活物的神经上，震得小腿发麻。
更诡异的是时间——他吸一口气，竟觉得这口气在胸腔里滞留了三倍于寻常的时间，连心跳声都变得拖沓沉闷。
“命主布的领域。”林辰喃喃自语。
他运转《太清玄元炼体诀》，金色光纹从指尖爬向双臂，皮肤表层泛起细密的金鳞。
炼体诀的灵觉如蛛网般铺展开，立刻捕捉到前方三里外有座建筑——飞檐上挂着青铜铃铛，门楣刻着“命殿”二字，正随着时间流速的异常，在视野里忽远忽近。
他刚迈出第三步，眼前景物骤变。
玄黄殿宇在虚空中拔地而起，碎瓦残垣间站着个金袍男子。
林辰瞳孔微缩——这场景与他那日在玉简中看到的碎片一模一样！
金袍男子背对着他，手中染血的剑正指向另一个“他”——穿着玄色长袍，眉眼与此刻的他有七分相似，只是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你终究还是背叛了。”金袍男子的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我以命运之力助你登临，你却要毁了这轮回？”
玄袍“林辰”轻笑一声，剑锋挑起金袍男子一缕发丝：“你所谓的轮回，不过是拿千万人当棋子。我林某，不当棋。”
话音未落，金袍男子的身影突然消散，换成命主的声音在耳畔炸响：“这就是你的前世！为了所谓的‘自由’，他众叛亲离，最终被自己人斩于玄皇殿！”
林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幻境里的画面开始重叠——玄袍“林辰”被万剑穿心的惨状，江羽裳在演武场被人围攻时泛红的眼尾，周逸尘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时喷出的血沫，苏墨蹲在药庐外给他熬药时被火燎焦的发梢……
“够了！”他暴喝一声，金身之力如火山喷发。
金色光焰裹着他冲破幻境，额角渗出的血珠溅在地上，竟将暗红色符文灼出焦黑痕迹。
林辰踉跄两步，扶着命殿的朱漆大门喘息——门扉上的铜环正泛着幽光，映出他泛红的眼尾。
“好个金身意志。”
声音从门内传来。
林辰推门的手一顿，抬眼便看见殿内正中央站着个男人。
他穿着月白广袖长袍，面容与林辰有九成相似，只是眉骨更冷，眼底翻涌着星河般的光——那是命运之力的颜色。
“我等你三百年，不是看你闹脾气的。”男人抬手，空中浮起无数金色光链，“你该明白，所谓‘林辰’，不过是我分化出的一缕残魂。你的记忆、你的牵挂、你引以为傲的炼体诀……”他指尖轻点，林辰腰间的短刃突然震鸣，刀鞘上的金纹与男人掌心的纹路完全重合，“都是我留在轮回里的引。”
林辰的手缓缓按上短刃。
他能感觉到体内有股陌生力量在翻涌，试图接管他的四肢百骸——那是前世残魂的躁动。
他深吸一口气，金身之力如浪潮般镇压下去，短刃嗡鸣更烈，刀鞘上的金纹竟化作实质金焰，将试图入侵的力量灼得滋滋作响。
“所以你怕了。”林辰扯出个冷笑，“怕自己的残魂在轮回里生出反骨，怕这缕‘引’变成砍向你的刀。”他向前一步，每走一步地面便裂开蛛网状纹路，“你说我是你的一部分？那好——”他猛地抽出短刃，金焰裹着刀锋指向男人咽喉，“我这把刀，先砍了这部分如何？”
男人的瞳孔第一次有了波动。
他抬手轻弹，林辰只觉神识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眼前浮现出江羽裳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周逸尘的尸体被挂在山门，苏墨的哭喊声穿透层层幻境……
“接受命运归一，他们就能活。”男人的声音变得蛊惑，“你继续挣扎，他们就会死。”
林辰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盯着幻境里江羽裳苍白的脸，喉结动了动，突然咬破舌尖。
血腥气在口腔里炸开，痛意将幻境撕出一道裂缝。
他望着裂缝外男人逐渐冷下来的眼神，突然笑了：“你猜错了。”他握紧短刃，金色光焰裹着全身，“我挣扎，就是为了让他们活。”
男人的指尖开始凝结黑色光团。
林辰能感觉到整个命殿的符文都在共鸣，空气里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你比我想的更麻烦。”男人低声说，黑色光团在掌心越转越快，“不过没关系……”他抬头时，眼底的星河突然凝结成冰，“命运战场，才刚刚开始。”
林辰握紧短刃，金焰在刀锋上跃动如活物。
他望着男人掌心的光团，忽然想起风无痕说过的话——“若你护好了该护的人，再去管什么前世今生”。
此刻他终于明白，所谓“护好”，从来不是等危险降临才出手。
他扬起下巴，眼中金光比命殿的符文更盛：“我倒要看看，这战场，是谁的主场。”
话音未落，男人掌心的黑色光团突然炸裂。
命殿的穹顶开始崩裂，无数命运符文如暴雨般坠落。
林辰抬头望去，只见血色天空被撕开一道裂缝，裂缝深处，无数金色光链正纠缠着涌来——那是属于“命运”的真正力量。
而在这力量中央，男人的声音混着轰鸣传来：“林辰，你准备好……迎接真正的命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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