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的意识坠入黑暗时，耳畔只有命主低笑的尾音。
失重感像无形的手攥住他的胃袋，等再能视物时，入目是一片血红色的虚空——无数半透明的灵魂残片悬浮其中，有的抱着破碎的剑，有的攥着焦黑的玉简，最中央立着座青铜祭坛，表面刻满扭曲的命运符文，正发出暗红的光。
"欢迎来到命运祭坛。"命主的声音从祭坛后方传来。
他不知何时换了身玄色长袍，指尖缠绕着由命运之力凝成的锁链，每走一步，脚下便踩碎两三个灵魂残片，"这些都是试图挣脱宿命的蠢货。
看这个——"他随手拽过个披头散发的女修残魂，"她本是千年一遇的丹道天才，偏要为救凡人强行渡雷劫，魂飞魄散前还在喊'我命由我'。"
林辰的指尖掐入掌心，血腥气在齿间漫开。
他望着那些残魂空洞的眼，忽然想起三年前寒潭里的自己——那时他是外门最底层的杂役，每天要挑三十担水，双手泡得发白，可当周逸尘被玄铁鞭抽得皮开肉绽时，他还是咬着牙冲了上去。"他们失败，是因为不够强。"他开口时声音发哑，却像淬了钢，"但我不同。"
命主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抬手按在祭坛中央，符文骤然活过来，如红蛇般钻入林辰眉心。
剧痛炸开的瞬间，林辰的意识被拽入另一片空间。
这里有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他穿着金丝绣云纹的法袍，江羽裳站在身侧，指尖的青玉簪子闪着柔光；周逸尘拍他肩膀，笑得豪爽："老大，咱们这玄法宗，以后得改名叫'辰天宗'！"更远的地方，苏墨举着酒坛蹦跳："我就说跟着老大准没错！"
"臣服命运，你想要的一切都在这里。"命主的声音在幻境里响起，"你不用再当杂役，不用为救朋友被抽得血肉模糊，不用看那些内门弟子的脸色。"
林辰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江羽裳的衣袖——触感真实得可怕。
可他忽然想起，真正的江羽裳从不会穿这么华丽的衣服，她总爱素色道袍，袖口还沾着炼药时的丹砂；真正的周逸尘被抽得站不起来时，还在冲他笑："辰子，别管我，跑！"真正的苏墨跟着他在山脚下捡过野果，说过"老大，就算吃糠咽菜，跟着你我也乐意"。
幻境开始扭曲。
他看见另一个自己跪在祭坛前，命主的锁链正缠上他的脖颈；看见周逸尘倒在血泊里，江羽裳的眼泪滴在他胸口的剑伤上；看见苏墨被命运之风撕碎，最后一刻还在喊："老大，别...别妥协..."
林辰闭上眼。
寒潭的冰水冷意突然涌遍全身，玄铁鞭抽在背上的灼痛、为周逸尘疗伤时熬到发红的眼、第一次修炼《太清玄元炼体诀》时骨骼碎裂重组的剧痛——这些真实的痛，比幻境里虚假的甜，要珍贵一万倍。
他猛地睁眼。
幻境像被利刃劈开的蛛网，碎成点点星光。
再睁眼时，他又回到了命运祭坛，额角的汗水顺着下颌滴落，打湿了胸前染血的衣襟。
"好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蠢货。"命主的声音里终于有了裂痕，他双手结印，祭坛中央腾起黑雾，"那就让你看看反抗的代价！"
黑雾裹着林辰的识海。
林辰突然感觉到，那道始终蛰伏在识海深处的"异我"印记在发烫——命主正试图用命运之力剥离它！
他能看见命主的神识化作漆黑的爪子，正抓向那团金色印记，而他的本我意识，正在被一点点拽离识海。
"你以为能分开我们？"林辰咧嘴笑了，鲜血从齿缝溢出，"从它出现在我识海的那天起，它就是我的一部分。"他主动运转炼体诀，将全身气血逆冲识海——这是找死的做法，稍有不慎就会爆体而亡。
可金色印记突然发出刺目强光，与他的意识迎头相撞！
林辰的神识海掀起惊涛。
他看见"异我"印记化作金衣青年的模样，与他的意识重叠、交融。
曾经被分开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前世的他是如何在天劫中陨落，如何将最后一缕执念化作印记，只为在这一世等一个能真正掌控命运的自己。
"原来...你一直在等我。"林辰的声音同时从两个意识里传出。
他的双眼彻底化作金色，神识如实质般蔓延，将命主的黑雾撕得粉碎。
祭坛上的符文开始疯狂闪烁，那些悬浮的灵魂残片突然发出欢呼，化作点点流光融入他的神识。
命主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他转身想逃，却被林辰的神识锁死在原地。
林辰感觉自己的力量在疯狂攀升——炼气、筑基、结丹...不，这不是境界的提升，而是对"命运"本身的掌控！
他抬手握拳，金身之力在体内爆燃，皮肤表面浮现出金色纹路，整个人像被点燃的太阳。
"现在，该我了。"
林辰一步跨出。
命运祭坛在他脚下震颤，那些困住灵魂的锁链纷纷断裂。
他的拳头裹着金色光焰，直接轰向命主胸口——这不是普通的攻击，而是带着他全部信念的"命运之拳"！
命主的护体罡气像纸糊的般破碎。
林辰的拳头穿透他的胸膛，穿透祭坛，穿透那团代表"宿命循环"的暗红光团。
整个命运祭坛开始崩溃，青铜碎片如暴雨坠落，灵魂残片们发出最后的欢呼，消散在虚空里。
"你...真的打破了命运？"命主的身影开始透明，他望着自己逐渐消散的手掌，声音里再无之前的自负，"我本该是最了解你的人..."
"不是打破。"林辰收回拳头，胸口剧烈起伏，"是超越。"他走向正在崩塌的祭坛核心，那里有团流转着七色光的命运本源。
他抬手按上去，鲜血顺着指缝渗入光团，"从今天起，命运由我书写。"
命运本源突然剧烈震颤，然后如流水般涌入林辰体内。
命主的最后一缕残魂在他耳边消散："记住...这不是结束..."
当一切归于平静时，林辰站在命殿的废墟上。
他的法袍破破烂烂，却有金色光纹在伤口处流转，很快愈合。
远处的虚空里，一道金色门户缓缓浮现，门后传来若有若无的钟鸣。
林辰望着那扇门，忽然笑了。
他摸了摸怀里的短刃——这是周逸尘用攒了三年的月钱给他打的，刀鞘上还刻着"破命"二字。
风卷着碎砖从他身侧掠过。
林辰将短刃插回腰间，抬头望向那扇金门。
他知道，真正的命运之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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