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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我没点亮什么,我只是没熄

天元大陆之林辰传奇

朝廷的雷霆震怒,比任何人预想的都要快。

当那本虚无缥缈的《火之法典》在民间传得神乎其神之时,中枢的儒臣们终于意识到,放任这股野火燎原,动摇的将是整个天律的根基。

于是,一部由朝廷钦定、字字句句都透着冰冷秩序的《正火经》横空出世,昭告天下,要以此“统一天心信仰”。

随之而来的,便是持着经文巡游各地的官差,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收缴并焚毁所有未经朝廷认可的民间火契文书。

当这阵风刮到南方时,早已变得血腥而蛮横。

官差们闯入村镇,强令百姓交出私撰的善录、互助的账册,甚至是孩童启蒙的字帖,只要与“火”字沾边,一律视为异端。

他们说,人心只能有一本经,那就是《正火经》。

一座小城的中心广场上,烈焰熊熊,那是专门用来焚毁“伪经”的火堆。

一个面容清瘦、眼神沉静的文士缓缓走出人群,他叫苏墨,是城中一所义塾的先生。

他双手捧着一个古朴的木匣,对为首的官员恭敬道:“大人,此乃我义塾十年记事,也一并上缴,以示我等顺从天心。”

官员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接过木匣,看也不看便扔进了火堆。

他要的就是这种杀鸡儆猴的效果,让所有人都看看,任何私自的记录与情感,在煌煌天律面前都不值一提。

木匣遇火,瞬间被吞噬。

火光冲天之际,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被烧尽的纸张化作的灰烬,竟没有随热浪飘散,反而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着,在半空中缓缓凝聚、盘旋、重组。

刹那间,千百个歪歪扭扭却又力透纸背的名字在空中显现,每一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三个同样的字——“我活下来了”。

围观的百姓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惊天的哗然。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颤抖着冲上前,指着空中一个名字泣不成声:“那是石头!是我儿子的字!他去年刚考上县学啊!是义塾救活的他!”

她的哭喊像点燃了引线。

人群中,那些曾经受助的家庭,那些被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孩子,全都激动地指认着空中的名字。

混乱中,一群眼蒙白布的盲童手牵着手,齐声背诵起他们早已刻在脑海中的互助条款,从“米粮一升,病者先食”到“柴炭三斤,孤寡先暖”,稚嫩的童音汇成一股无法阻挡的声浪,拍打着每个人的心房。

官员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想呵斥,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万众呐喊中渺小得可笑。

苏墨立于冲天火光之前,身形笔直如剑,声音冷冽如冰:“你们想立一本经,管住人心?可笑,人心早就不靠你们念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忘川桥边,另一场对“心火”的争夺也在悄然上演。

一座新落成的“心火祠”香火鼎盛,僧侣们宣称能通过“通灵仪式”,让信徒投入火塘的信件得到彼岸亲人的回应。

当然,这一切都需要一笔不菲的“通灵费”。

陈烬就在这里做了一个扫灰的仆役。

他沉默寡言,每日天不亮就来,将火塘里冷却的残烬清理干净,从不多看一眼那些痛哭流涕的信徒。

这日,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女跪在火塘前,将一封信掷入火中,哭得撕心裂肺:“姐姐,我对不起你……可你说的话,我都记着。”

主持仪式的牧师故作高深地催动法器,火苗却只是懒洋洋地跳动了几下,毫无异象。

牧师摇了摇头,惋惜道:“施主,心意不诚,思念不足,亡魂不应啊。”

少女闻言,哭得愈发绝望,最终被人搀扶着离去。

待到夜深人静,祠堂空无一人,陈烬才拿起扫帚,默默走向尚有余温的火塘。

他看着那堆死灰,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俯下身,对着灰烬最深处,轻轻吹了一口气。

那口气息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只见一缕微弱的火丝竟从死灰中顽强地钻了出来,在空中灵巧地游走、勾勒,最终拼出了一行娟秀的字迹,正是少女姐姐临终日记里的一段话:“她爱吃甜豆花,记得给她带。”

第二天,当少女再次前来,看到陈烬指给她看的、早已冷却的灰烬中那一行奇迹般留存的字迹时,她瞬间瘫坐在地,泪水决堤。

此后每夜,陈烬都如此。

他从不动用法术,只是凭着对火焰最本源的感知,不动声色地引导火势,让那些被虚假仪式掩盖的、真正深埋在人心底最沉重的言语,在灰烬中自然浮现。

有时是一句叮嘱,有时是一个约定,有时,只是一道菜名。

半月之后,“通灵费”再也无人缴纳,心火祠门可罗雀。

主持终于发现了陈烬的“鬼把戏”,怒不可遏地指着他咆哮:“是你!你这窃术的贼!是你毁了我的祠堂!”

陈烬扫尽最后一捧灰,将其倾倒在忘川河中,头也不回地说道:“火不认主人……它只听谁心里最沉。”

风暴的中心,中心城周边,一种名为“火学馆”的机构如雨后春笋般兴起。

贵族子弟们在馆内学习深奥的“火律推演”,他们的老师宣称,未来的天下,将由他们这些能够解读天律、掌握火之权柄的“明火者”来治理。

而在城市另一端,最偏僻的郊区贫巷里,周逸尘也办起了一所“学馆”。

他的学生,是一群衣衫褴褛、满街乱跑的顽童。

他的教具,是捡来的废油瓶、棉线和劣质灯油。

“你们不会念经,也不识字,”周逸尘对孩子们说,“但你们知道冷了要抱团,黑了要点灯。这就够了。”

他教他们如何用最简单的材料制作油灯,然后带着这群孩子,在每个寒冷的夜晚巡视那些四处漏风的破屋,为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点上一盏灯,送去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

某晚,他们正为一位病重的老人点灯,一队巡查官突然闯入,厉声呵斥:“谁让你们在此私燃灯火!此乃违制之举,速速熄灭!”

孩子们被吓了一跳,但看到周逸尘平静的眼神,他们鼓起了勇气。

一个胆子最大的孩子率先举起了手中的油灯,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几十个孩子齐刷刷地举起手中的灯,用尽全身力气齐声呐喊:“我们点的是人情灯!”

几十盏简陋的油灯汇成了一片温暖的海洋,那光芒虽然微弱,却纯粹得令人不敢直视。

巡查官们被这片光海和那句呐喊震慑住了,竟一时语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狼狈地退去。

周逸尘倚着斑驳的土墙,望着巷子里孩子们举着灯奔跑嬉笑的身影,低声自语:“最好的秩序,是大人还没学会时,孩子已经懂了。”

当林辰抵达中心城外围那片被称为“灰巷”的乞丐聚居地时,冬天已经来临。

他用身上最后几文钱租下一间四面漏风的土屋,日间替人挑水劈柴换些饭食,夜里便蜷缩在冰冷的土炕上,借着月光读一本从旧书摊淘来的《农桑辑要》。

巷子里,一个老人病逝了,无人料理后事。

林辰便默默地找来木柴,将尸身火化,把骨灰撒入城外结冰的荒溪。

他做这一切时,没有任何言语,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一夜,寒流突至,风雪交加。

巷内到处是老弱病残的呻吟和瑟瑟发抖的声音。

林辰看着自己那张唯一的床板,沉默了片刻,随即毫不犹豫地将其拆掉,在屋子中央生起了一堆火。

他把门敞开,让热量能传到屋外,自己则整夜不眠,不断添着柴。

第二天清晨,当他从短暂的瞌睡中醒来,发现火塘边不知何时多了几双补好的鞋袜,还有一碗尚冒着热气的米粥。

他没有道谢,只是默默端起碗,将粥分给了隔壁那个饿得面黄肌瘦的孩童。

又是一个深夜,巷口那堆无人看管的篝火忽然毫无征兆地自燃,火苗蹿起三尺多高,明亮的光芒映照在对面饱经风霜的墙壁上。

墙上斑驳脱落的痕迹,在火光的映照下,竟隐约拼凑出一个“林”字的轮廓。

一个起夜的老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再看时,那字迹又消失了,仿佛只是幻觉。

他挠了挠头,嘟囔了一句:“怪了,昨夜梦见有人替咱们扛了一辈子的冷。”

林辰并不知道巷口的异象。

他站在灰巷尽头的小山坡上,遥望着中心城最高处的那座“天律塔”。

那里曾是颁布静火令的地方,此刻正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似乎在筹备一场无比盛大的祭典。

他没有靠近,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坐下,从怀中掏出那片在极渊之地得到的、宛如翡翠般的新叶,轻轻贴在自己的胸口。

就在那片绿叶触及他肌肤的刹那,万里无云的夜空之上,毫无预兆地浮现出无数道细密的赤色纹路。

那赤纹自极渊的方向蔓延而来,如一张巨大的血脉网络,搏动着,呼吸着,最终万流归宗,所有的“血脉”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天律塔的基座。

塔内,正连夜布置祭典的守卫们惊恐地发现,脚下坚硬无比的地砖正一寸寸龟裂,墙壁上用朱砂绘制的镇压符文光芒急剧黯淡,供奉在最高处、象征天律永固的玉尺上,崩开了蛛网般的裂痕。

而山坡上的林辰依旧一动不动。

他的耳边,仿佛响起了这片土地上千万人的低语:有南方药炉前压抑的咳嗽声,有忘川桥头无助的抽泣,有北境雪原上艰难跋涉的脚步声,还有贫巷中孩子们点亮人情灯时的呐喊……

他闭上双眼,嘴唇微动,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你们以为我在哪一盏灯里?其实,我在每一盏灯都不敢灭的时候。”

话音落下的瞬间,远方的天律塔顶端,那颗燃烧了数百年、象征皇权与天律的琉璃火珠,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哀鸣,骤然熄灭。

它不是被外力击碎的,更像是……一颗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停止跳动的心脏。

死寂。长久的死寂之后,是滔天的惊恐与狂怒。

天律塔的光熄灭了,这是动摇国本的凶兆。

这不仅仅是一座塔的坍塌,更是天心信仰的基石上,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一道旨在重塑信仰、清洗不敬的谕令,正以雷霆之势,从皇城最深处酝酿而出。

这一次,他们要办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祭典,让天下人都看清,谁才是火焰真正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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