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暗恋的萌芽
【正文】
林初夏第一次发觉顾星辰的手掌比自己大一圈，是在初二那年的雨季。
教室后墙的挂钟指向五点十分，值日生的粉笔灰还悬浮在夕阳的光柱里。初夏蹲在储物柜前，指尖捏着星辰的数学作业本——封面上沾着雨水洇开的蓝墨水，像一朵未成形的鸢尾花。她正要起身，头顶突然传来铁柜门被风吹动的吱呀声，紧接着是星辰运动包滑落的闷响。
"小心！"
少年温热的掌心贴住她后颈的瞬间，初夏闻到了雨水浸泡青草的气息。星辰的手臂横在她头顶，替她挡住了坠落的金属柜门。他的校服袖子擦过她耳尖，带起一阵薄荷糖的凉意。
"没事吧？"星辰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喉结的震动透过单薄衬衫传递到她肩胛骨。初夏僵在原地，视线里是他锁骨处细密的汗珠，正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医务室的窗帘被风掀起一角，初夏盯着星辰手背上的碘伏痕迹，想起上周美术课折的千纸鹤。当时叶婉举着手机凑过来，屏幕上播放着"用千纸鹤表白"的短视频，背景音乐甜得发腻。
"你折的鹤总站不稳。"星辰突然开口，左手笨拙地摆弄着纱布卷。他的食指关节肿得发亮，是刚才抵住柜门时磕伤的。
初夏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在裙摆上蜷缩又舒展，像离水的鱼："因为翅膀要这样折..."她抽过纱布包装纸，指尖掠过他发烫的手背。纸面在暮色中泛着冷白的光，折痕划过星辰的名字时，心跳声突然盖过了窗外的蝉鸣。
当第27道折痕完成时，纸鹤颤巍巍地立在了星辰掌心。他对着夕阳举起它，受伤的手指在鹤影上投出歪斜的十字："比叶婉折的好多了。"
初夏猛地抬头，看见少年眼底跳动的碎金，像揉碎的星辰落进夏夜的池塘。
周五的暴雨来得毫无预兆。初夏抱着画具躲进便利店檐下时，撞见星辰正在往自动贩卖机里塞硬币。他的白衬衫湿透了，后背透出肩胛骨的轮廓，像收拢的蝶翼。
"没带伞？"他转身递来罐装热可可，水珠顺着发梢滴在初夏手背，"我送你。"
伞骨张开的瞬间，茉莉香混着雨腥味扑面而来——是叶婉的香水，残留在星辰借来的雨伞上。初夏盯着伞柄处缠绕的星空手链，突然退后一步："我等人。"
"等谁？"星辰的手悬在半空，热可可的雾气在雨中消散。
"叶婉说..."初夏的声音被雷声劈碎。她想起昨天放学时，叶婉趴在星辰课桌上讲解数学题的模样，马尾辫扫过他堆满草稿纸的肘弯。
便利店玻璃映出他们僵持的身影，像被雨水泡发的旧照片。星辰忽然抓住她手腕，伞面在头顶倾斜成45度角："这伞是上周篮球赛的奖品，叶婉非要挂那个手链..."
雨点砸在伞布上的声响吞没了后半句。初夏数着他校服第二颗纽扣的缝线，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与雨滴同频。
午夜台灯下，初夏用美工刀裁开速写本封底。夹层里掉出十七张泛黄的纸片，每张都画着不同角度的星辰——啃笔杆的、打瞌睡的、投篮的。最新那张是今天医务室的场景，少年举着纸鹤的手指缠满纱布，空白处写满被划掉的"喜欢"。
窗玻璃突然被石子击中。初夏推开窗，看见星辰站在玉兰树下，双手拢成喇叭状："明天去看萤火虫吗？"
风掀起她未束的长发，带着雨后的青苔味。初夏捏紧窗帘，指甲在布料上掐出月牙："叶婉说..."
"关叶婉什么事！"星辰的声音惊飞了树梢的夜鹭。他踢开脚边的石子，校服领口在月光下大敞着，露出锁骨处结痂的擦伤："你到底在怕什么？"
初夏的视线模糊了。她抓起刚折的纸飞机掷向夜色，机翼上密密麻麻的"胆小鬼"在风中舒展成透明的蝶。星辰追着纸飞机跑过积水潭时，初夏迅速关上窗，将那句飘散的"明天七点"锁进抽屉深处。
周日清晨，初夏在玄关发现沾着露水的玻璃罐。十七只萤火虫困在薄荷叶间，尾部幽光忽明忽暗，像少年欲言又止的告白。罐底压着被雨泡皱的纸飞机，放大镜下的"胆小鬼"隐约能辨出新添的回复：
"但敢为你对抗全世界。"
玉兰树的影子爬上窗台时，初夏将玻璃罐藏进衣柜深处。那里挂着星辰的队服外套，洗衣液清香早已被雨腥味覆盖，唯有袖口处一点蓝墨水，仍固执地盛开成鸢尾花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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