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友情的考验
【正文】
林初夏第一次对顾星辰撒谎，是在初二的冬至夜。
教室后墙的挂历被撕到最后一页，窗玻璃上凝着冰晶织成的霜花。她蹲在储物柜前，指尖捏着那张被退回的美术比赛报名表——指导老师用红笔圈出"监护人签名"的空白处，旁边批注：「逾期不候」。铁柜深处躺着星辰三天前送的暖手宝，充电口还插着他强行塞进来的草莓味棒棒糖。
"你爸还没接电话？" 苏晴哈着白气凑过来，鼻尖冻得通红，"要不让我妈假装你家长？"
初夏摇摇头，把报名表折成纸飞机。机翼擦过暖气片时突然失控，径直撞上正在发作业本的叶婉。少女脖颈间的星空项链应声断裂，银色的链坠滚到初夏脚边，内圈刻着的"C.X.C"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
叶婉的哭声引来了半个班级的人。初夏攥着链坠起身时，正对上星辰从后门冲进来的身影。他篮球服外裹着羽绒服，发梢还沾着操场上未化的雪。
"怎么回事？" 他蹲下查看叶婉红肿的脚踝——纸飞机锋利的边缘在那里划出细长的血痕。
"初夏不是故意的。" 苏晴刚开口就被叶婉的抽泣打断，"她只是心情不好...毕竟不能参加比赛了..."
初夏感觉血液在耳膜里轰鸣。她看着星辰捡起链坠，拇指摩挲过那些缩写字母，喉结滚动了一下："这是..."
"去年生日礼物呀。" 叶婉抹着眼泪笑，"你说刻名字太俗，非要弄成星座符号。"
暖气管道突然发出巨响，震落了窗棂上的积雪。初夏后退时撞翻了自己的课桌，速写本里滑出半张全家福——爸爸离开那晚撕碎又粘合的合影。她蹲下去捡，却看见星辰的手先一步按住了照片。
"你爸他..." 星辰的声音卡在叹息里。
"死了。" 初夏脱口而出。这个在齿间辗转三年的谎言，最终以淬毒的形态刺向最不该伤害的人。
放学后的操场像一块巨大的冻奶酪。初夏踩着积雪走向垃圾站，怀里的速写本还残留着星辰掌心的温度。三小时前，少年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拦住她，眼睛红得像被风揉碎的晚霞。
"为什么要说谎？" 他手里攥着从教务处偷来的报名表，"你明明说好要一起考美院附中。"
初夏盯着他球鞋上凝结的冰碴："叶婉脚踝还疼吗？"
风卷着雪粒灌进领口，星辰突然抓住她手腕："这和叶婉有什么关系？你最近到底..."
"顾星辰！" 叶婉的呼喊刺破暮色。她裹着星辰的围巾一瘸一拐跑来，发梢沾着未化的雪粒，"教练说加练半小时！」
速写本掉进雪堆的瞬间，初夏听见冰层开裂的脆响。不是来自结冰的篮球场，而是胸腔深处某个沉睡的角落。
深夜的台灯下，初夏用美工刀划开速写本。刀尖挑出所有画过星辰的纸页时，手腕上的淤青又开始隐隐作痛——那是白天被星辰攥过的位置。
第一张是五年级的医务室，星辰举着纸鹤的手指缠满纱布；最后一张是上周的雨巷，他倾斜的伞面上晃动着叶婉的手链倒影。当打火机的火苗舔舐纸角时，她才发现每张画的空白处都写满微小的日期，连起来正好是暗恋他的第927天。
浓烟触发警报器的瞬间，妈妈破门而入。初夏被按进怀里时，手里还攥着烧剩的残片——画着初遇那天沙堆上的城堡，火星在护城河边缘啃出焦黑的裂痕。
"他爸爸要调去兰州。" 妈妈突然说，"调令下来了，春节后就走。"
火场的热浪里，初夏听见十七颗玻璃星星在书架上炸裂的声音。
暴雪封路的那天，初夏把报名表碎片撒进结冰的喷泉池。冰面下沉着星辰送她的萤火虫罐，人造星光早已熄灭，薄荷叶腐烂成褐色的脉络。她转身时撞见叶婉站在梧桐树下，脖颈贴着新的创可贴，下面隐约露出烫伤的疤痕。
"其实链坠是去年自己订的。" 叶婉晃了晃手机订单界面，"但他信了。"
冰层深处传来气泡上浮的闷响。初夏盯着少女被雪光映得惨白的脸，突然想起烧画那晚的火警铃——原来有些谎言不需要拆穿，它们会自己熔断在时光的烈焰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