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急,裹挟着某种压抑的焦躁,像一团无形的浓烟,瞬间将餐馆里轻松的氛围熏染上一层灰蒙蒙的色彩。
穆顾然原本舒展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简短地应了几句,语气生硬得像块冻土。
挂断电话,他看向初夏,“抱歉,我有点事,得先走了。”说完,他便匆匆离去,留下初夏独自一人坐在桌边,手里还拿着未完成的画,思绪像被突然剪断的线,悬在半空中。
第二天,初夏再次踏入小吃店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油烟味,却闻不到一丝生气。
穆顾然站在柜台后,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就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塑。
他机械地重复着切菜、翻炒的动作,仿佛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不是在享受烹饪的乐趣。
初夏看着他眼下浓重的阴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担忧。
“你……没事吧?”她犹豫着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穆顾然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初夏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
“穆顾然!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要不是你,我老公就不会……”一个女人气势汹汹地冲进店里,指着穆顾然的鼻子大声斥责。
她脸色蜡黄,眼眶深陷,声音嘶哑,像一头发怒的母狮。
初夏愣住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穆顾然,他低着头,任由女人的唾沫星子喷溅在脸上,一言不发,仿佛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女人骂累了,哭着离开了。
小吃店里一片死寂,只有油锅里偶尔发出几声轻微的噼啪声。
穆顾然缓缓走到角落里,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舔舐着自己看不见的伤口。
初夏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想走过去安慰他,却又害怕触碰到他内心深处那根敏感的神经。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轻轻地走到他身边。
“你还好吗?”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穆顾然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将自己包裹得更紧了。
“别管我……”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呜咽。
初夏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意识到,穆顾然内心深处隐藏着巨大的伤痛,而这伤痛,像一个无底的黑洞,正在吞噬着他的一切。
她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个沉默的男人,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她想帮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你……需要我做什么吗?”初夏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穆顾然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吐出两个字:“离开……”
回到家,初夏心里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砰砰乱跳个不停。
穆顾然那落寞的背影,像根刺似的扎在她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散落在桌上的画笔拨弄得叮当乱响。
突然,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如同夜空中划过的一道流星,瞬间照亮了她迷茫的心房。
她要画一幅画,一幅能带给穆顾然温暖和力量的画!
说干就干!
初夏翻箱倒柜,找出最好的画纸,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这才拿起画笔,蘸上颜料。
颜料在调色板上晕染开来,如同她此刻复杂的心绪。
她想画一盏灯,一盏在黑暗中散发着温暖光芒的灯,就像穆顾然的小吃店,在小镇的灰暗角落里,给人带来一丝慰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初夏完全沉浸在创作的世界里,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烦恼,也忘记了饥饿。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子里也变得昏暗,但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她笔下的灯火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亮,仿佛真的能照亮人心底的阴霾。
终于,最后一笔落下,初夏长舒一口气,看着画上的灯火,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第二天清晨,初夏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拿着画再次来到小吃店。
然而,店门紧闭,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落寞。
初夏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不死心,沿着街道四处寻找穆顾然的身影,最后,在小镇的河边,她看到了他。
他独自一人坐在河堤上,背影萧瑟,仿佛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河水静静流淌,发出轻微的哗哗声,像是大自然在低声哭泣。
初夏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朝他走去。
“穆顾然……”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穆顾然缓缓转过头,眼神空洞,仿佛没有焦距。
他看到初夏,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又低下头,看着脚下缓缓流淌的河水。
初夏走到他身边,将手中的画递给他。
“我……我画了一幅画,送给你。”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穆顾然接过画,目光落在画上的灯火上,他看着画,沉默了许久,然后抬起头,看着初夏,语气低沉而沙哑:“谢谢,但这……”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将画还给初夏。
“我不需要这个。”说完,他站起身,转身离去,留下初夏拿着画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像。
河水依旧静静流淌,初夏的心却像被一块巨石压住,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她看着穆顾然远去的背影,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画,指节泛白。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种深深的迷茫感将她包围……
“闺女,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一个慈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