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玻璃窗蒙上一层薄雾,林晚晚趴在老旧的木纹桌上,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星星点点的凹痕。“复合函数求导……先外后内……”她咬着指甲喃喃自语,目光却忍不住瞟向对面。
顾言正在解一道物理竞赛题,钢笔尖悬在纸面上三毫米,像是一只等待时机的猎鹰。他的校服领口微微敞开,喉结随着思考轻轻滚动,林晚晚忽然觉得空调温度似乎有些太高了。
“啪!”
橡皮擦突然从对面滑过来,精准地撞停在她的柠檬茶罐旁。“第二题,洛必达法则用错了。”顾言头也不抬,笔尖在草稿纸某处画了个红圈,“当 x 趋近于 0 时,分子分母要同步求导。”
林晚晚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注意到他小指侧边蹭了一块墨渍——原来优等生也会弄脏手。这个发现让她莫名雀跃,顺手在草稿纸边角涂了一只打滚的橘猫。
“林晚晚。”
“在!”她触电般坐直。
顾言摘下银框眼镜,揉了揉眉心:“需要我把知识点编成儿歌吗?”
黄昏的日光斜切进百叶窗,给顾言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林晚晚咬着吸管偷瞄他,冰块融化的轻响在寂静中炸成惊雷。“这道题。”他突然推来一张便签,上面列着三道变式题,“做完才能休息。”
她哀嚎着趴倒在桌上:“这明明是竞赛班的内容!”
“所以先看推导。”他又递来一张纸,步骤拆解得比菜谱还细致。林晚晚发现他写逗号时总爱拖出一个小尾巴,像彗星划过纸面。鬼使神差地,她在步骤间隙画了一只扑蝴蝶的小猫。
“美术作业?”
带笑的声音惊得她差点打翻柠檬茶。顾言不知何时凑近了,呼吸拂过她耳畔:“画得不错,但参数呢?”
铅笔突然被他抽走,在猫爪旁补了一团毛线球:“毛线长度随函数单调递增,不考虑定义域?”
林晚晚的耳尖烧起来。他的袖口蹭过她手背,薄荷混着雪松的气息悄然弥漫。她慌慌张张去抢草稿纸,指尖掠过他泛凉的腕表。“还给我!”
“拿这个换。”他晃了晃不知何时顺走的橡皮,上面印着她早上刚贴的猫咪贴纸。
这场拉锯战终结于教导主任的怒吼。“后排的同学!图书馆禁止打闹!”
顾言迅速正襟危坐,林晚晚憋笑憋得发抖,直到发现他悄悄在橡皮背面画了一只叼鱼的小狗。
翌日清晨,林晚晚在课桌抽屉摸到一个冰凉的铝罐。荔枝汽水凝着水珠,瓶身贴着一张被洇湿的便利贴:【贡品。】飘逸的字迹旁画着一只戴王冠的小狗,正神气活现地踩着她昨天画的毛线团。
“幼稚鬼……”她嘟囔着拧开瓶盖,气泡涌出的声响惊动了后排小憩的人。顾言枕着胳膊假寐,晨光将他后颈短短的发茬染成淡金。她突然发现他耳廓上有颗小痣,随着呼吸若隐若现,像落在雪地的煤灰。
秘密通信在《吉米多维奇习题集》里生根发芽。顾言标记的难题旁总会多出加油小猫,她抱怨食堂的香菜奶茶,他就画个口吐白沫的小人。直到周五傍晚,林晚晚掀开书页时抖落了一张泛黄的素描。
跃动的线条勾勒出窗边少女的侧影,她咬笔帽时皱起的鼻尖,发呆时长睫垂落的弧度,甚至草稿纸上张牙舞爪的涂鸦都被复刻得纤毫毕现。
【模特费。】
背面的字迹力透纸背,【明天画点别的?】
林晚晚猛地合上书,心跳声震得胸腔发麻。原来他早就知道——那些偷瞄的余光,刻意的偶遇,还有图书馆里总也解不开的数学题,不过是心照不宣的幌子。夕阳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将纸上的小狗王冠照得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