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的铰链发出一声低沉的哀鸣，仿佛在诉说岁月的疲惫。林晚晚缩在太阳能板投下的菱形阴影里，指尖轻轻摩挲着辩论赛报名表上那伪造的签名。风从楼下的篮球场卷来阵阵喧闹声，却怎么也吹不散顾言之前那句“比柏原崇还凶”的调侃，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她心里。她摸出皱巴巴的电影票根——那是上周他夹在习题集里的“道歉礼物”。在那黑暗的放映厅里，每一次指尖不经意的触碰，都如同火星溅进尚未愈合的伤口，灼痛而酸涩。
“找到你了。”
铁门再次呻吟，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天台上。顾言拎着便利店的塑料袋逆光而立，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像是一艘即将远航的小船。林晚晚慌忙把票根塞进校服口袋，却不小心碰到了汽水罐，它滚了几圈，“哐当”一声停在脚边，被顾言精准地用脚尖踢回到她面前。
“逃掉社团训练，”他靠在蓄水池边上坐下，语气轻描淡写，“就为了躲在这里喝西北风？”
“要你管。”她别过脸去，视线落在远处操场上那些渺小如蚁群的身影，声音带着几分倔强和不安。
易拉罐拉环弹开的一瞬，清脆的声响混合着他略显无奈的叹息：“是因为报名表的事生气了？”
林晚晚攥紧了校服口袋里的樱桃发绳，那晚被他“借”走的发饰此刻正硌着她的掌心，让她感觉发烫又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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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堆积在天际，灰白如棉絮，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顾言忽然掏出一本素描本递到她眼前：“看这个。”
纸上跃然而出的是一个穿着oversize西装的少女，踩在椅子上努力够向话筒，马尾辫高高翘起，看起来像是只奓毛的小猫。辩手席的铭牌被刻意放大，“林晚晚”三个字旁边画满了举应援棒的小狗。
“侵权！”她试图抢过素描本，却被他轻松举高，“肖像权费可以用这个抵。”
他的掌心突然探入，将一枚冰凉的金属塞入她的手心——那正是消失三天的樱桃发绳，如今串成了一条精致的锁骨项链。
风掀动了画纸，露出背面的速写：更衣室布帘的缝隙间，她通红着脸撞上衣架时的窘态清晰可见。
“顾言！”她涨红了脸，声音里满是恼怒。
“嘘——”他迅速压住她扬起的拳头，耳朵微微转动，“有人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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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水池后传来压抑的抽泣声，林晚晚探头望去，只见夏琳蜷缩在那里，双手紧握着撕碎的竞赛通知书。那些碎片上的“资格取消”四个字鲜红刺目，宛如滴落的血迹。
顾言拾起一旁滚落的美工刀，刀柄上刻着科大的校徽。“夏教授课题组的事？”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他们说我靠关系入围……”夏琳擦了擦脸，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恭喜你啊，不用和作弊者当队友了。”
顾言蹲下身，将素描本残页折成一只纸飞机，轻巧地推了出去。“跳下去，还是飞出去？”
纸飞机掠过夏琳头顶，在暮色中划出一道银色弧线。三个人的影子被夕阳拉长，林晚晚这才注意到，顾言袖口沾着一抹星空蓝的丙烯颜料痕迹——那是帮她修改辩论赛海报时蹭上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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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夏琳抱着重新粘好的通知书默默离开。顾言拧亮手机电筒，微弱的光束里浮尘如星屑般飞舞。
“你早就知道她被举报？”林晚晚踢着脚边的易拉罐，声音里藏着些许复杂的情绪。
他晃了晃从夏琳那里拿回的U盘，屏幕上闪过实验室的画面：深夜里，夏琳独自调试光谱仪的身影被监控忠实记录。日期显示她连续三周熬到凌晨，而举报信中的“作弊时间”，她正守在医院陪伴心脏病发的母亲。
林晚晚喉咙干涩：“为什么帮她？”
“因为淋过雨的人，”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腕间未愈的擦伤，“才懂伤口需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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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渐亮时，顾言变戏法似的拿出两罐温热的茉莉奶绿。易拉罐相碰的一瞬间，林晚晚摸到了罐身上凹凸的刻痕——【LY&LW】。幼稚的字符旁边，某人用美工刀雕了一只戴王冠的小狗。
“全国赛的搭档……”她摩挲着凹痕，声音里透着一丝疑惑，“为什么选我？”
“怕你输给陌生人哭鼻子。”他的回答一如既往地随意。
软垫从她手中飞出，砸在他的肩膀上，伴随着一阵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然而，就在这一刻，顾言忽然抓住了她扬起的手腕：“林晚晚，其实我……”
消防演习的警铃骤然响起，撕裂了夜晚的寂静。他的手瞬间松开，震耳欲聋的喧嚣中，那未说完的半句话消散在风里——
“……更怕你赢过所有人，却不肯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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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散去后的天台格外寂静。林晚晚在蓄水池边捡到一片碎纸。泛黄的速写纸上，少年藏在观众席最后一排，镜头穿过欢呼的人群，聚焦在反方席炸毛的马尾辫。右下角铅笔字被橡皮擦淡又重新描深：
【我的反方，我的正解】
月光漫过消防梯上的锈迹，她将纸片小心翼翼地夹进辩论赛手册，连同那罐刻字的茉莉奶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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