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万圣夜的那晚狂欢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秋日的凉爽被寒冬的冷冽取代。约瑟夫和伊索的关系似乎有了些许的改变。至少在伊索眼里,二人之间不在剑拔弩张。
在一局游戏结束,那位神秘的先知给了伊索一句预言。
“你好像有了桃花。”
“我想那个应该是烂桃花。”伊索从自己的化妆箱里找到一盒黑色的眼线递给伊莱,“先生,我在这个庄园和大部分人没有交集。”
“怎么算没有。”伊莱接过眼线,冲他一笑“自从你来到庄园,大家的妆容都是你画的。”
“都是小的交情。”伊索垂下眸子。
“或许,先生。我很喜欢我那套‘白’。”
“那一件确实是好作品。”伊索把口罩拉高。
伊莱看穿了伊索的想法,寒暄几句后就离开了。伊索提着化妆箱打算回家。路上倒是碰到了奈布和坎贝尔先生。他们正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想来是要开个派对。老远奈布便看到了伊索,他抬起还算轻松的手冲着伊索招手。
“喂——”奈布喊道“伊索——”
伊索拉高自己的口罩,微微低头加快脚步走到奈布和坎贝尔的跟前。
“怎么了吗?”
“要不要来吃火鸡?”奈布邀请道,“坎贝尔先生的手艺很不错,要尝尝吗?”
伊索抬眼看向坎贝尔先生。那位地质勘探员没说什么,目光倒是盯着路边的草。
“不了,今晚和威克多约好了。”伊索轻轻地摇头。
奈布倒是有些吃惊,“那位沉默寡言的邮差员?你俩倒是都不爱说话。”
伊索没再吭气,用脚尖小幅度地踢了踢地面。
“OKOK。”奈布点头,带着诺顿离开。
回到家中,伊索将化妆箱放到鞋柜上,到厨房打开了冰箱。入了冬的天带着寒,凉凉地吹到骨子里。炖点热汤喝,正好驱寒。伊索拿出牛肉和萝卜。懒懒的伸了个腰,感到有些发冷。把汤炖上后,伊索找了个毯子披着,整理着自己的化妆箱。
面霜,精油,眼影,口红还有一些溴化物......看来有时间要去采购了。伊索又伸了个懒腰,将身上的毯子再裹紧了些。这天真的有点冷。
壁炉的火在必必剥剥的响,暖烘烘的火光印在伊索的毯子上。厨房里的浓汤咕噜噜的冒泡,带出来阵阵的香。门口传来几声狗叫,接着是轻轻的挠门声和敲门声。
“来了。”伊索起身,可能是起身太快,头有些晕乎乎的。
“时间刚刚好,炖汤刚刚才好。”伊索倚在墙上,邀请维克多进来。“我给威克也准备了些水煮火腿。”
“谢谢。”维克多将带来的水果放进水槽清洗,装到水果篮子里摆到餐桌上。伊索将火关掉,给维克多盛了碗汤,把水煮火腿盛到碗里放到威克面前。与威克多并排坐着。
“你不尝口?”维克多又喝了一大口,含糊不清的说“很好喝!”
“不了,现在有点没胃口。”伊索轻轻的摇头,晕乎乎的,感觉脑子变成了一滩浆糊。摇头都带着眩晕感。他仰头靠在椅背上缓解头晕。
威克多看放下碗,看向伊索。伸手探了探伊索的体温。“哦!我的上帝!”维克多
碰了一下就急忙撤回手。“你现在像火炉一样。怎么回事?”
“今天淋雪了,最近风还有些冷。”伊索闭上眼,他感觉浑身都烫起来了,但还是好冷,像是在冰窖。
“哦,上帝。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维克多收拾好碗筷,扶着伊索进卧室。将伊索安顿好后,他给庄园主写信请了病假。
“体温计在哪?”维克多将温水放到伊索床头,又伸出手摸了摸伊索的额头,“哦,老天,更烫了。”
“客厅的柜子里有医药箱,在那里面。”伊索闭上眼,头疼的更剧烈,身上也使不上力气。意识混沌时,维克多帮他量体温。冰凉的体温计一接触皮肤,刺激伊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像又过去了很久,伊索被叫起来吃药。昏沉沉的,吞了什么。伊索胡乱的想着,就这样一下子睡过去也不错。药物开始发挥作用,迷迷糊糊的,伊索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睁开眼看向天花板,空气中带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这是医院?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维克多力气那么大?伊索活动了下手腕,支撑着自己起来。右手上还扎着针。他看向吊瓶,里面的药物快没了。伊索目光转了转,看到了趴在床脚边上的威克。他出声唤起威克,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到失声。他出声咳嗽把威克吵醒。威克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看了伊索一眼,跑出来病房。伊索叹了口气,躺的太久了,身子骨软绵绵的;起身都很费劲。还未等伊索起身,维克多带着医生回来了。
“谢天谢地。你醒了。”维克多把带来的水果放下。医生换了吊瓶,叮嘱几句就离开了。
“我怎么到医院的?”伊索喝了口水,抓着杯子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伊索不想欠下人情。
“萨贝达先生和坎贝尔先生帮忙抬过来的。”维克多削苹果的手顿了顿,“他们邀请咱们一起去参加圣诞节晚宴。”伊索轻轻点了点头,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苹果被维克多拿在手心,锋利的小刀将苹果鲜艳的果皮一圈圈削下,露出里面白花花的果肉。
维克多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伊索“吃点,你睡了一天了。”
“谢谢。”伊索接下,咬了一小口。
一天未进食的胃被酸甜的苹果唤醒,开始运作。奈何胃里根本没什么可消化,胃液不停的翻腾,像一场海啸。胃肠开始蠕动,带着酸气上涌到伊索的喉头。
“呕。”伊索干呕了好几下,维克多忙起身给伊索倒了杯水,然后拍着伊索的后背给他顺气。伊索直起身喝了口水,将候口那酸水压下去。
“我想,我现在不适合吃东西。”伊索顺着维克多的力道,靠在床头,懒洋洋笑了下。
“多少吃点,我去给你弄点流食。”维克多又给伊索倒了杯热水放在柜子上,起身离开了。
伊索懒洋洋靠着,手上还抓着苹果,索性接着小口地吃了起来。胃猛地被刺激到确实不好受。伊索想着。不知不觉间吃完了一个苹果。
肚子终于不空落落的了。伊索数着输液的水,一滴一滴的消磨时间。
一瓶药的时间,维克多带着小米粥回来了。
“路上遇到那位中国小姐了。”维克多放下手上的饭盒,抖了抖帽子。
“她看到我从医院出来,和我寒暄了几句,得知你生病没吃东西,便给你做了小米粥。”
伊索抬手指了指药瓶,维克多便起身去喊护士小姐了。
护士小姐过来测量了体温,将伊索手上的针拔出。
“之后的饮食要注意点,现在已经退烧了,不适合吃过于重口味的。要是不放心可以再观察一天。”说罢,护士便离开了。
伊索沉默的喝着小米粥,温暖的小米粥下肚,从胃暖到全身。
第二天伊索便办了出院,在家歇了半天就继续参与游戏了。生病的时候,受到很多人的帮助,人情是要还的。
入冬的天干的要命。约瑟夫已经报废了三双丝绸手套。不管是勤抹护手霜,还是经常将手泡水里,在空气中放一会儿就干到起皮。
在等待大厅的约瑟夫正皱着眉头用丝巾手帕擦拭着自己的西洋剑,直到那把剑闪着寒光。约瑟夫皱着的眉头才微微舒展开。旋即又摸了摸自己耳边的一缕头发,因为天气问题,连头发都变得毛毛躁躁的。约瑟夫整个人又开始不耐烦起来。很显然,约瑟夫不喜欢冬天。
手干到发痒,就算戴着手套握着剑也依旧让人感到烦躁。好不巧,伊索正对上约瑟夫。
伊索这几局游戏都有点心不在焉,看来发烧带来的后遗症影响到他冷静的大脑。再又一次炸机后,伊索愣了一会才开始修机。奈布正好在附近,调笑了他一句。
“你应该庆幸这句不是摄影师的局。”
“确实。”
伊索深呼吸了下,再次集中注意力。
或许应该再歇一会儿的,起码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正巧是约瑟夫,正巧炸机了,正巧拍照了,正巧暗杀了。庆幸自己松手了,但是被闪现带走。
因为天气原因烦躁的约瑟夫正对上刚病好的伊索,怎么想都是伊索会输。但是莫名跑了地窖。约瑟夫的声音穿过地窖的风声传到伊索耳朵里,挠的人心痒痒。
“这又是一个人情。”
对局结束,约瑟夫好心情的哼着歌干燥带来的烦躁都减轻了不少。
“看来你心情要好多了,约瑟夫。”杰克也结束了对局,整理好着装,向约瑟夫打了个招呼。
“我今天心情很不好吗?”约瑟夫外头看他,一脸人畜无害。
“谁知道呢~我正享用着我的早点,就被某人说没品的家伙。”杰克摊开双臂,耸了耸肩。
“先生,你英国人的美食品味是真的很差。”约瑟夫又扬起了他那标准的优雅的假笑,笑的杰克搓了搓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
“收起你的笑吧,怪吓人的。”
“呵呵。”
“圣诞节舞会你要去参加吗?”杰克终于提到了正事。
“这是你找我寒暄的目的?”约瑟夫冲杰克挑了挑眉,“应该。舞会每每就那几样。”
“我倒是想去看看,今年好像有些新的看头。”杰克摆了摆手,先一步离开了。
“年年那几样,有什么新看头?”
伊索收到圣诞节宴会的邀请函是想拒绝的,但是维克多想去逛逛,庄园主也要拍圣诞贺图。这些都是无法拒绝的理由。
门口传来几声狗叫,伊索起身开门。威克多又叫了几声,仰起脖子蹭了蹭伊索的腿,将地上的信拱起来,又蹭了蹭他,离开了。
又是带着淡淡丁香花味道的信。
至卡尔先生
你的黄玫瑰精油很好用。我想再采购些。
约瑟夫 德拉索斯恩
这件事当然没了下文。
圣诞节如约而至,天气也很眷顾,明月高照。伊索应付完照片,便和维克多打了招呼先一步离开。溜出宴会厅后,月色眷眷,伊索便在花园里逛了会。
冬夜的风带着寒,刮的人骨子里都冷。伊索把口罩再次拉高,戴着口罩也挡不住冬风的冷。花园里积了薄薄一层的雪,斑驳杂乱的。常青的灌木丛上点点白,被月光晃的像切割璀璨的钻石,微微亮着光。这种安静的氛围是伊索喜欢的,直到响起一声突兀的照相声。
伊索回头,正对上查看照片的约瑟夫。灰扑扑的眸子里没什么太多的情绪,只是转身加快了自己的脚步。等走到花园一个拐角凉亭,伊索松了口气。他在椅子上坐下,拂去桌上的雪,趴下,望着外面的景色发呆。他想到了没来庄园的那些岁月,那些难眠的岁月,和一直不变的月光。
“你会弹钢琴吗?”约瑟夫俯身,伊索正对上那双湛蓝色的双眸,淡淡的玫瑰香又萦绕在鼻头。
伊索直起身子,点点头又摇摇头。
“还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吗?”约瑟夫笑着,看向伊索。
灰扑扑的眸子了依旧没什么情绪,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伊索突然想起来在病房里,维克多给他削的苹果。
约瑟夫伸出手,行邀请礼。“请为我弹一曲钢琴。”
伊索起身,轻轻摇头。“先生,我不会。”
“当月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他会演奏那首曲子。”
约瑟夫又扬起来他那标志性的微笑,摄人心魄。
“这算是人情。”伊索垂下眼。
宴会厅的人很多,伊索不想在那演奏,他带约瑟夫来到庄园的一个不起眼的房间,那里面摆着一个很有年代的钢琴。伊索拉开盖着钢琴的步,扬起的灰尘呼了约瑟夫一脸。
“这是在报复我吗?”约瑟夫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咳嗽几下。
“如果你认为的话。”伊索已经擦干净琴凳子上的灰尘。
他手指修长,指甲修剪的干净。手看着很光滑,但是在指腹和虎口的位置有着薄薄的茧。双手搭在琴键上,月光透过窗户撒下来,整个人和钢琴都沐浴在月光下。
约瑟夫罕见的沉默了,没有在讥笑伊索几句,怔愣愣的看着他。
“献丑了。”
伊索手指跳动,悠扬的钢琴曲从他手下流出。这首曲子和伊索的性格太像了,平静,恬淡。像流转的月光。
一曲完毕,约瑟夫鼓掌。
“很出色的演奏,要是钢琴音色再好一点会更完美。”
“谢谢。”伊索垂下目光。
“要去宴会吗?”
“不了。”
伊索先一步走出房间,约瑟夫站在那里门口,回头看着钢琴。
“你刚刚弹的什么曲子?”约瑟夫问道。明明是很平静的旋律,但就是在那死水般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还能听到你弹这曲子吗?”
伊索回身看向约瑟夫,伴随着微微歪头的动作,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有着淡淡的疑惑。约瑟夫心头跳了跳。
“先生,我记得你是个贵族。你应该会弹钢琴。”伊索倚着门,双手抱胸,“你要是想要钢琴谱,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份。”
“麻烦了。”
“那我便先行离开了。”伊索转身离开。
下楼,穿过月光下的小路。在亭子里呆了会儿,去往宴会厅。
约瑟夫的目光不知何时起,便落在伊索身上,直到他离开视线。
“我一定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