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塔地宫渗出的阴寒穿透冲锋衣。林深举着强光手电,光束扫过之处,砖缝里的暗红苔藓像被惊动的蛇群般蠕动。手机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但塔外此起彼伏的鸦啼证明时间并未停滞——自从跨进石门,指南针就开始疯狂旋转。
甬道尽头传来铃铛声。不是常见的铜铃清响,更像是骨片撞击的闷响。转过第九道弯时,手电光突然照出满地红灯笼,纸面上用血画满扭曲符咒。这些本该悬挂的灯笼全部底朝上倒扣,像四十九颗被砍下的头颅。
"你终于来了。"
空灵女声带着回声。林深的手电筒哐当落地,在青砖上滚出惨白光圈。最后的光影中,旗袍女人赤着脚从灯笼阵中走来,金步摇在漆黑发间叮咚作响。她的脸依旧模糊,唯有朱唇鲜艳欲滴。
"三十年了。"冰凉手指抚上林深颈间的红痕,五色丝线从她袖口钻出,顺着血管游走,"当年他们用我的魂镇塔,现在该换你了。"
地砖突然震动。倒扣的灯笼同时腾空,符咒在纸面燃烧成幽绿鬼火。无数苍白手臂从地砖缝隙伸出,腐烂指骨抓住林深的脚踝。女人发出凄厉尖笑,她的身体在绿火中透明,露出腹腔内缠绕的五色线——线头全部连接着地宫顶部的青铜铃铛。
林深在挣扎中摸到相机快门。闪光灯亮起的刹那,所有幻象烟消云散。手电筒完好地躺在脚边,灯笼阵消失无踪,唯有手机照片记录着恐怖真相——每张倒扣灯笼的照片里,都困着一个扭曲人
震动愈发剧烈。林深跌跌撞撞扑向出口时,背后传来砖石崩塌的轰鸣。月光从裂缝漏入地宫的瞬间,他看见塔外夜空悬着四十九盏红灯笼,像一张由血滴组成的巨网罩住古镇。
手机自动播放起陈教授传来的录音:"...守灯人需在三十岁前找到替身,否则魂飞魄散。找到替身时,其人身会出现灯笼印......"
林深扯开衣领,那个印记已经蔓延到心口。后视镜里,穿暗红旗袍的女人正坐在后排微笑,金步摇的阴影投在座椅上,变成纠缠的五色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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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导航显示距离古镇还有五公里,林深却发现公路两侧的槐树变成了垂柳。后视镜里穿旗袍的女人正在梳头,檀木梳齿间缠绕着青丝,发丝末端缀着细小的金铃。
"停车。"
女人的声音混着铃铛声灌入耳膜。林深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腔漫开时,后座突然传来皮革撕裂声。三根五色丝线穿透座椅,像毒蛇般缠上方向盘。
轮胎在急刹中发出惨叫。林深扑出车门的瞬间,后备箱传来重物坠地声——那台尼康相机不知何时出现在路中央,镜头盖自动弹开,取景框正对着他的脸。
血月当空。
林深终于看清古镇全貌。九层石塔顶端悬着巨大的青铜铃,四十九盏红灯笼沿着塔身螺旋排列,每盏灯笼都拖出猩红光尾,宛如悬吊的流血尸体。更恐怖的是所有建筑门窗都贴着人形剪纸,那些剪影正随着灯笼摆动扭腰折颈。
相机自动拍摄的提示音在身后响起。林深转身时,取景器里映出成千上万盏红灯笼,现代柏油路变成了青石板街,穿长衫的行人提着灯笼与他擦肩而过。他们的脚踝都系着五色丝线,线头全部通向石塔方向。
"民国二十二年..."林深盯着某个行人怀中的《申报》,头版日期赫然是1933年7月15日。冷汗顺着脊椎流进腰带,他忽然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守灯仪式——整个古镇都是活人灯笼的祭坛。
红衣女子出现在古董照相馆橱窗前。玻璃倒影中,她的脸清晰可辨:与档案馆照片完全相同的容貌,却长着和林深一模一样的眼睛。
"时辰到了。"女子指尖划过橱窗,玻璃上的民国街景龟裂剥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守灯人照片。所有照片里的面孔都在融化重组,最后全部变成林深惊恐的表情。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林深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播放起童谣:"九层塔,九重棺,子时生人莫回头..."歌声中,红灯笼接二连三爆开,浓稠血雾里浮出惨白手臂。那些手臂掌心都睁着赤红眼珠,正贪婪地抓向他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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