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赛场回史莱克学院的路不算短,暮色已经漫了上来,将一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戴沐白背着唐三走在最前面,宽厚的肩膀稳稳托着人,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生怕颠簸到唐三后背的伤口。唐三趴在他背上,脸色依旧苍白,呼吸有些浅,目光却总忍不住往身后飘——他能听见小舞的脚步声,却看不见被小舞背在身后的逢梨,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得慌。
小舞跟在后面,后背紧贴着逢梨的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女孩细微的颤抖。从离开赛场开始,逢梨就没再出过声,只是把脸埋在小舞的颈窝处,温热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悄无声息地渗进小舞的衣领里,将那片布料浸得发潮。小舞的脖颈一直处于湿润状态,那温度带着委屈的凉意,顺着皮肤往心里钻,让她心里堵得难受。
她能感觉到逢梨有多克制——哭的时候连抽气声都压得极轻,肩膀抖得厉害,却硬憋着不发出一点声音,连眼泪都只敢落在小舞看不见的颈窝深处,生怕被前面的人察觉。小舞悄悄抬手,拍了拍逢梨环在自己胸前的手,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她,可刚拍完,就感觉到颈间的泪意更浓了些,女孩的呼吸也跟着发颤。
小舞咬了咬唇,心里忍不住替逢梨委屈。明明最担心唐三的是她,刚才在赛场看见唐三受伤时,最先红了眼的也是她,可现在却要躲在别人背后,连难过都不敢让当事人看见。她偷偷瞥了眼前面的唐三,心里竟生出点气来——唐三那么聪明,怎么就没看出逢梨的不对劲?他护着别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想想,身后还有个为他心疼到掉眼泪的人?
一路沉默着走到史莱克学院门口,戴沐白先把唐三背进了宿舍,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唐三刚躺下,就忍不住问:“小梨呢?”戴沐白擦了擦额头的汗,说:“小舞背着呢,应该快到了。”唐三撑着想坐起来,却被戴沐白按住:“你别动,后背的伤口刚敷了药,再裂开就麻烦了。”
小舞背着逢梨走进她的房间,先小心地扶着人坐在床沿,才松了口气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房间里没点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暮色,把逢梨的影子拉得细细长长,看着格外单薄。
逢梨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笑意没到眼底,眼底还积着未散的红,连声音都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小舞,谢谢你送我回来。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舞看着她这副强撑的样子,心里揪得慌,哪放心走。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想碰逢梨的头发,又怕戳破她的伪装,只好轻声说:“我再陪你会儿吧?你要是想说话,我都在。”
逢梨却轻轻摇了摇头,把脸转向窗外。暮色里,远处的树影晃了晃,像极了赛场上那团吞噬蓝银草的火焰。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压得很轻:“不用啦,我就是想自己待一会儿,捋捋心思。你放心,我没事的。”
话是这么说,可她攥着衣角的手却越收越紧,指节都泛了白。小舞看在眼里,知道她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脆弱的样子,只好站起身,慢慢退到门口:“那我把灯给你留着?有事你随时喊我,我就在隔壁。”
逢梨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直到房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才慢慢蜷起身子,把脸埋进膝盖里。刚才强压下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砸在裤子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她想起唐三后背染血的样子,想起他抱着火舞时的专注,心口就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喘不过气。明明知道唐三没错,可那股委屈劲儿就是压不住——从记事起,唐三护着的就只有她,可今天,他把那份保护给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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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梨是有情感洁癖,所以她会很在乎这件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