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更衣室

沈凝在礼拜堂长椅下找到那截红绳时，晨祷的钟声正震碎玻璃花窗。七彩光影割裂着跪在圣坛前的背影，宋意的深蓝校服裙被戒尺抽打出蛛网状的裂痕，血珠顺着十字架校徽滴在花岗岩地砖上，像一串倒流的玫瑰经念珠。

　　"第七诫，不可jying。"执事长的声音在穹顶回荡。沈凝攥紧红绳后退半步，鞋跟碾碎了一粒葡萄汁染红的圣饼。她突然意识到那些暗红色液体正从宋意裙摆蜿蜒而来，在晨光中形成一道指向自己的血线。

　　更衣室的铁柜在沈凝背后发出嗡鸣。午休时分蒸腾的汗味里，她看见宋意的鲸鱼耳钉在储物柜缝隙间闪烁。潮湿的体操服从相邻柜子滑落，盖住了她裸露的膝盖——那里有教鞭留下的平行伤痕，与宋意腿上的如出一辙。

　　"疼吗？"宋意的声音混着碘伏气息从头顶落下时，沈凝才发现自己被圈在储物柜夹角。对方指尖的绷带散开半截，露出掌心溃烂的十字形灼伤，那是上周告解室留下的"净化印记"。

　　沈凝的呼吸喷在铁皮柜上凝成白雾。当林夕用染血的绷带擦拭她膝盖伤口时，冰凉的药液顺着小腿流进白色短袜。她忽然想起今早在忏悔室门缝���到的场景：执事长用烛火炙烤宋意的十字架项链，而本该烫伤的胸口皮肤上，赫然纹着串微小数字——2016.3.17。

　　"别动。"宋意的校服领口随着俯身动作滑开，沈凝看见她锁骨下方新鲜的针孔，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消毒棉签突然用力按进伤口，沈凝疼得抓住储物柜把手，却扯出件染血的运动内衣。

　　空气突然凝固。宋意拾起衣物轻笑，黑色蕾丝边擦过沈凝烧红的耳垂："这是上周帮你拦下王璐璐的代价。"沈凝想起那个黄昏，自己在女厕隔间听见外面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第二天就传出王璐璐转学的消息。

　　更衣室的门锁突然转动。宋意猛地将沈凝推进柜子，过期除臭剂的气味瞬间填满鼻腔。透过缝隙，沈凝看见教导主任的鳄鱼皮鞋停在柜前，镜片反光扫过宋意故意扯开的衬衫下摆。

　　"sheng水准备好了吗？"教导主任的钥匙串擦过宋意大腿，"今晚的驱魔仪式需要纯洁的器皿。"沈凝感觉到柜门在震动，宋意撑在两侧的手臂肌肉绷紧，掌心的血渍在铁皮留下蛇形轨迹。

　　当脚步声终于远去，宋意的体温透过衬衫布料灼烧沈凝的后背。她的校徽别针刺破沈凝肩胛，在米色衬衣上洇出十字血痕："现在你和我一样了。"沈凝转头时，唇瓣擦过对方渗血的绷带。

　　突然响起的广播救了沈凝。"高三一班宋意，立刻到惩戒室。"机械女声重复到第三遍时，宋意将染血的绷带塞进她手心："午夜十二点，带着这个来西侧楼梯。"

　　沈凝在晚自习时数着绷带上的血点。生物课本里的神经元图示逐渐扭曲成宋意掌心的十字伤疤，她蘸着红墨水在笔记边缘涂抹，不知不觉画满十七只鲸鱼尾鳍。后颈的月牙胎记突然刺痛，像被无形丝线牵引着转向窗外——惩戒室的铁窗正渗出烛火的光。

　　子夜的西侧楼梯间堆满废弃课桌椅。沈凝踩着《shengj ing》碎片向上攀爬时，月光正将彩色玻璃的倒影投射在阶梯上。她闻到熟悉的碘伏气息，抬头看见宋意倒挂在楼梯转角，马尾辫垂下来扫过她惊愕的瞳孔。

　　"比约定的慢了七分钟。"宋意翻身跃下，绷带散开的右手捏着半截蜡烛。沈凝这才发现她没穿鞋，脚背的戒尺印交错成网格状。当烛光照亮墙壁时，沈凝的呼吸停滞了——整面水泥墙刻满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每个等号后面都跟着日期。

　　"这是你被霸凌的次数。"宋意的蜡烛滴在3月17日的公式上，"王璐璐往你储物柜塞死老鼠那天，我解出了这道贝叶斯概率题。"她突然抓起沈凝的手按在墙上，"现在算算，你出现在我梦里的几率是多少？"

　　沈凝的指尖陷入粉笔灰，触到墙缝里干涸的血迹。她发现每个日期都对应着宋意身上的伤痕类型：螺旋状瘀青对应她被关禁闭的雨夜，烫伤疤痕对应自己被打翻的午餐便当。

　　顶楼突然传来铁门撞击声。宋意吹灭蜡烛的瞬间，沈凝的腰撞上生锈的暖气片。黑暗中响起布料撕裂声，宋意的校服裙缠住暖气阀门，小腿贴上沈凝冰凉的膝盖。应急灯亮起时，沈凝看见对方大腿内侧未愈的伤口，正以《利未记》章节编号排列。

　　"他们在用我练习驱魔。"宋意的呼吸喷在沈凝锁骨的墨水印上，"每次念完咒语，这里就会多道口子。"她扯开衬衫下摆，腹部赫然是尚未拆线的Y形切口，"但昨天他们失手了，把本该刻在你身上的伤痕落错了位置。"

　　沈凝的尖叫被捂在带着血腥味的掌心。宋意的牙齿咬住她耳垂，声音混着止痛片的苦味："现在你是共犯了。"顶楼传来链条拖动的声响，宋意突然将沈凝推进通风管道，最后塞进来的是一本染血的《海洋生物图鉴》，第17页夹着张脑电图报告——波形曲线赫然呈现出鲸鸣频率。

　　当沈凝从管道爬回宿舍时，晨雾正吞噬教堂尖顶。她翻开图鉴，看见被血迹晕染的座头鲸插画旁写着："声带长度与心动频率正相关，求偶时的鸣叫会导致心脏破裂——这就是造物主禁止我们相爱的真正原因。"

　　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