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在医务室窗帘后拆解绷带时，消毒水正腐蚀着宋意脚踝的电子镣铐。月光穿透百叶窗，将病床分割成黑白琴键般的条纹，她看见宋意的睫毛在镇痛泵作用下颤动，像搁浅的蝠鲼在垂死挣扎。
"23号床该换药了。"护士的推车碾过地砖缝隙，发出类似电子镣铐的嗡鸣。沈凝数着托盘里的玻璃药瓶——七支地塞米松，正是宋意过敏的激素类药物。她突然想起上周偷听的护士对话："教会的人特别嘱咐，要给那女孩加倍剂量。"
宋意的右手突然抽搐。沈凝抓住她缠满纱布的掌心，摸到团硬物——是昨夜火场里那枚鲸鱼耳钉，铂金表面黏着碳化的皮肤碎屑。当她用酒精棉擦拭时，耳钉内侧的"3.17"突然脱落，露出底层的激光刻印：**2009.8.23**。
"你在找这个吗？"宋母的声音像手术剪划开寂静。她手中的胰岛素注射器抵住宋意颈动脉，针尖挑着张泛黄的渔船租赁合同——签署日期正是父亲失踪前三天。沈凝的瞳孔急剧收缩，合同角落的教会印章渗出暗红，像干涸的血迹。
宋意的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沈凝扑向呼叫铃时，宋母的高跟鞋踩住她裙摆："你父亲收了教会的钱去撞走私船，结果被自己的渔网绞碎了头骨。"她掀起宋意的病号服，腰间的淤青拼出经纬度坐标，"这是沉船坐标，你爸的骨头还卡在轮机里。"
"别听..."宋意的氧气面罩蒙上血雾。沈凝看见她脚踝的电子镣铐开始倒计时，显示屏的"00:07"与监测仪的心跳频率同步闪烁。宋母的注射器扎进输液管："这瓶止痛药会让她产生被火烧的幻觉，就像昨晚那样。"
沈凝的牙齿咬破舌尖。血腥味中，她扯断宋意的电极片贴在镣铐感应区。电流逆流的瞬间，宋母的钻石婚戒被磁力吸向医疗设备架，胰岛素瓶摔碎成《启示录》中的七灾图案。宋意突然暴起，扯掉手背的留置针，用带血的针头在沈凝掌心刻下摩斯密码。
"跑..."宋意的嘴唇擦过她耳垂，灼热的呼吸里混着止痛片的苦味。沈凝被推出病房时，最后看见的是宋母用《圣经》猛击宋意的太阳穴，血珠溅在心脏监测屏上，将波形图染成鲸鱼尾鳍的形状。
消防通道的应急灯将影子拉成十字架。沈凝攥着染血的耳钉狂奔，却在三楼转角撞翻标本架。福尔马林浸泡的虎鲸胚胎滚落在地，玻璃罐底的标签写着："2009年8月23日收容，捐赠者：圣约翰教会。"
急诊室的蓝光刺破夜幕。沈凝蜷缩在医疗废物箱后，看着教会人员抬走昏迷的是宋意。她的发丝缠在担架边缘，随着夜风飘落在沈凝膝头。当晨曦初现时，沈凝发现那缕头发竟是灰白色的——十七岁的宋意，头顶有块硬币大小的圆形斑秃。
解剖刀划开发丝的瞬间，沈凝的眼泪砸在手术灯上。灰白发丝里藏着细小的结绳，用护士的缝合线编织成摩斯密码。当她颤抖着破译出"停尸房"三个字时，早祷的钟声震碎了医务室的玻璃。
停尸房的冷气让睫毛结霜。沈凝在2016号冰柜前驻足，柜门把手缠着宋意的银铃发绳。当她拉开柜门时，腐臭的海腥味扑面而来——父亲的尸体仰面躺着，头骨缺失的窟窿里塞着本浸透海水的日记。
"这是你爸的赎罪记录。"宋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手中的电击棍抵住沈凝后腰，翻开日记的某一页："2009年8月23日，教会要求我撞沉走私船，否则就把意意送进矫正所。"沈凝的指尖触到黏腻的纸页，父亲的字迹在蓝藻侵蚀下依然可辨："意意在轮机舱刻了SOS，但我必须服从主的旨意。"
冰柜突然发出蜂鸣。宋意的电子镣铐从天花板垂下，显示屏的"00:00"泛着血光。宋母将沈凝的手按在父亲尸体的渔网勒痕上："现在轮到你了，用你的头发给意意做假发，还是让全校知道沈医生是杀人犯？"
沈凝的解剖刀刺入冰柜电路板。爆裂的电火花中，她看见宋意冲进来，头顶的斑秃处插着胰岛素针头。林母的尖叫与警笛声同时响起时，宋意将父亲的头骨碎片塞进沈凝掌心，碎骨内侧刻着："保护我的女孩们。"
当催泪瓦斯充满停尸房，沈凝在最后的光影中看见宋意的口型。那是她们在游泳馆水底练习过的暗语："我的肋骨永远是你的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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