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的指尖被《利未记》书页割破时，咸涩的海风正灌进图书馆的穹顶。月光穿透彩绘玻璃的圣彼得像，在宋意脖颈的电子镣铐上折射出幽蓝光斑。她数着古籍区第七排书架的霉斑——十七块，正好是宋意被禁闭的天数。
"《海洋哺乳动物图鉴》在第三层。"图书管理员的声音像生锈的铰链。沈凝攀上木梯时，看见对方十字架项链滑出衣领，挂坠背面刻着教会学校的惩戒室编号。当她抽出厚重典籍的瞬间，半片发黄的鲸鱼骨从夹层滑落，边缘的"沈"字刻痕正滴着新鲜血迹。
宋意的呼吸突然喷在她后颈："别碰那个。"电子镣铐的嗡鸣与心跳监测仪同频，显示屏的"00:03:17"开始倒计时。沈凝的掌心贴上鲸鱼骨裂缝，摸到内壁凹凸的纹路——是父亲用鱼叉刻的求救信号，经年累月被蓝藻侵蚀成暗红色。
"你爸的遗物。"宋意的校服领口滑开，锁骨处的烫伤结痂拼成经纬度数字，"每月第三个礼拜日，教会要检查..."话音未落，楼梯传来铁链拖拽声。林夕突然将沈凝推进书架夹缝，染血的唇瓣擦过她耳垂："数到七就跳窗，像游泳馆那样。"
管理员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圣经》烫金书脊。宋意故意踢倒书架，厚重的合订本砸在她裸露的脚踝。沈凝在阴影里看见她小腿肚的淤青——戒尺抽出的伤痕组成摩斯密码，破译后是"今夜带鲸骨来"。血珠顺着书页滑落，在《诗篇》第139页晕开："我未成形的体质，你的眼早已看见了。"
沈凝攥着鲸鱼骨冲向侧门，却在防火巷被王璐璐堵住。对方手中的美工刀折射出宋意的银铃发绳："变态还偷书？"刀尖划破书包时，解剖笔记散落一地——每页空白处都画着林夕的睡颜，眼睫旁标注着精确到毫秒的心率数值。
"果然是恶心的同性恋！"王璐璐的跟班举起手机。沈凝的额头撞到消防栓时，突然想起宋意教她的防身术——握住手腕反向一拧，美工刀刺入校服裙摆。布料撕裂的刹那，她发现内衬缝着宋意的求救信，血字被经血浸透："他们要送我上赎罪船。"
警笛声由远及近。沈凝抓着半片校服逃向码头，月光下展开布料。宋意的字迹在汗渍中显形："用鲸骨换我命。"夹层的微型定位器突然震动，是电子镣铐零件改装的——宋意总说教会监控设备像鲸鱼的声呐系统。
废弃码头的探照灯刺破夜幕。沈凝躲在生锈的集装箱后，看见宋意被铁链锁在船锚上。神父的银十字杖划过她腰间的鲸鱼纹身："用罪人的血净化海域，是主赐予你的殊荣。"宋母的胰岛素注射器扎进她颈侧，船身的锈迹间隐约可见"圣约翰号"的残破字迹——这正是父亲失踪前驾驶的渔船。
沈凝的鲸鱼骨割破掌心。当血滴溅在甲板时，沉睡的虎鲸群突然跃出海面。林夕在麻醉剂作用下呢喃："它们记得你爸的气味..."话音未落，神父的十字杖刺入她大腿，血喷溅在航海日志上，显露出被酒精掩盖的字迹："2009.8.23，教会要求撞击走私船，否则公开宋意的日记。"
"现在轮到你了。"林母的钻戒刮过沈凝的月牙胎记。她被按在船舷时，看见海底浮起父亲的骸骨——头骨裂缝里卡着枚银铃发绳，正是宋意失踪那晚戴的。虎鲸的悲鸣与电子镣铐的警报同时炸响，宋意突然挣脱铁链，用鲸鱼骨刺穿神父的手掌。
爆炸的火光中，沈凝被推下救生筏。燃烧的甲板上，宋意在火海中起舞，电子镣铐在脚踝炸成蓝色焰火。发丝间的银铃坠入深海，与虎鲸的哀鸣共振出诡异的安魂曲。
漂流三天后，沈凝在救生筏角落发现鲸鱼骨夹层的情书。被海水浸泡的字迹浮现："如果沉没是相爱的代价，我愿做你永恒的礁石。"信纸背面是用血绘制的解剖图——宋意在自己第六根肋骨处画了颗心脏，标注着："这里永远存放着2009年夏天的海风。"
当搜救队的探照灯刺破晨雾，沈凝将鲸鱼骨藏进内衣。她摸着肋骨处的淤青——那是昨夜在救生筏上自己撞出的伤，形状恰好与宋意的笔迹重合。咸涩的海风里，她仿佛听见电子镣铐的最后一声嗡鸣，在深海与心跳共振成永不停歇的安魂曲。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