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淤青

沈凝蜷缩在忏悔室的阴影里，宋意的血正顺着地板缝隙滴落在她脚背。月光将铁窗的栅栏投影成十字架，钉在宋意裸露的后背上——那里新添的鞭痕组成沈凝名字的笔画，每道伤口边缘都泛着烛火炙烤后的焦黑。

　　"第七次驱魔需要见证人。"宋母的银十字架刮过沈凝的锁骨，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想起解剖课上摸过的人体骨骼。宋意被铁链锁在圣水池边，膝盖深深陷进碎玻璃中，血水在地砖上蜿蜒出《雅歌》的篇章："爱情如死之坚强。"

　　"主说，污秽的要用火净化。"神父的烛台突然倾斜，滚烫的蜡油滴在宋意大腿内侧。沈凝的指甲掐进掌心——三天前在游泳馆更衣室，她曾在那里咬出爱的齿痕。此刻旧伤叠加新伤，融化的蜡油像眼泪般凝固在皮肤褶皱里。

　　宋意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震碎圣母像的琉璃眼珠："要不要看看更污秽的东西？"她猛地扯开衬衫，胸衣边缘的淤青拼成沈凝的生日数字。宋母的戒尺抽在那些淤青上，血珠溅到沈凝颤抖的睫毛："每次这变态碰你，意意就会来忏悔室领罚。"

　　沈凝的耳膜嗡嗡作响。她终于明白为何每次牵手后，宋意的校服都会多出长袖——上周三在游泳馆，自己只是摸了摸她的腰，当晚宋意就被罚跪在碎灯泡上，膝盖至今嵌着未取的玻璃渣。

　　宋母的注射器扎进沈凝颈侧，冰凉的液体涌入血管。视野模糊前，她看见宋意挣断铁链扑来，电子镣铐在脚踝擦出森森白骨。两人跌进圣水池时，宋意的唇狠狠撞上她的牙齿，血腥味中混着熟悉的止痛片苦涩。

　　"呼吸..."宋意在水底撕开她的校服，指甲在肋骨刻下摩斯密码。沈凝的眼泪融入圣水，她数着皮肤上的刺痛——三次长，两次短，是她们在游泳馆约定的"我爱你"。水波晃动间，她看见宋意腰侧的鲸鱼纹身正在渗血，那是上周自己用圆规刻下的初吻日期。

　　当她们浮出水面时，宋母的十字架正刺向沈凝眼睛。宋意徒手抓住刃口，掌骨断裂的脆响混着惨笑："妈妈，我的血够净化她了吗？"血顺着银十字架流进沈凝衣领，烫伤她胸口的月牙胎记。这处胎记曾被林夕在医务室亲吻过，如今灼痛如被烙铁印刻。

　　警笛声穿透彩绘玻璃。宋意将染血的圣经塞进沈凝怀里，推她进忏悔室暗门："第139页..."暗门合拢瞬间，沈凝看见林母的注射器扎进宋意脖颈，她的唇语是："我的肋骨永远是你的。"

　　沈凝在排水管爬行三小时，圣经紧贴心口。腐臭的污水浸透校服，她摸到肋骨处结痂的摩斯密码——那是宋意用指甲刻下的誓言。拐角处的老鼠啃咬着什么，她打开手机闪光灯，照见半截银铃发绳，铃铛内侧刻着"2016.3.17"，缠绕的发丝间沾着卵巢超声报告。

　　"右侧卵巢缺失，符合器械损伤。"诊断日期是她们初吻后的第七天。报告背面贴着手术同意书，监护人签字栏歪歪扭扭写着林母的名字。沈凝突然想起那天清晨，宋意脸色苍白地递给她红糖水，校服下摆沾着未洗净的血渍。

　　码头废弃船舱里，沈凝用打火机烘烤圣经第139页。焦痕中浮现父亲的字迹："教会带走了意意的卵巢，说要净化同性恋基因。"血渍斑斑的夹层里掉出手术器械照片——沾血的扩阴器旁，躺着枚被碾碎的鲸鱼耳钉。

　　海浪声中，沈凝在船舱角落发现林夕藏的止痛药瓶。标签被泪水晕开的字迹写着："每想你一次吃一粒，但思念比耐药性增长更快。"瓶底沉着枚银铃，铃舌是用宋意的肋骨碎屑打磨而成，轻轻摇晃会发出教堂钟声般的哀鸣。

　　晨光刺破乌云时，沈凝吞下最后一粒药片。咸涩的海风掀起圣经残页，露出宋意用经血写就的遗书："如果必须有一人沉没，请让我的身体成为你永生的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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