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的解剖刀第三次从尸体肋骨滑落时，窗外暴雨正冲刷着医学院的红砖墙。福尔马林的气味裹着血腥涌进鼻腔，她突然认出这具男性尸体的左手无名指——那道月牙形疤痕，是林夕十八岁生日时为她挡刀留下的。
"心肌标本处理完了吗？"教授的声音惊散冷气。沈凝的镊子夹起冠状动脉，银铃手链突然滑出袖口，铃铛撞在解剖台边沿发出空灵的颤音。尸体睫毛上的冰晶折射出蓝光，她恍惚看见林夕躺在台上，胸口的鲸鱼纹身正随福尔马林液起伏。
更衣室储物柜在午夜发出蜂鸣。沈凝用沾着尸液的手打开柜门，染血的校服口袋滑出半片B超单——妊娠7周，患者姓名栏被碘伏涂改，但胚胎图像后背的鲸鱼胎记清晰可见。她突然想起七天前收到的匿名快递，包裹里那件校服下摆缝着林夕的银铃发绳。
手术刀刺入左腕时，沈凝听见鲸鸣。血珠顺着刀槽滴在解剖笔记上，晕开林夕七年前的字迹："等我们考上医学院，我每天偷一具尸体给你画画。"第四道伤口刻到一半，值班护士撞开门，手电筒光束照见她腕间交错的旧疤——每条疤痕下都埋着碎瓷片，来自林夕当年跪碎的花瓶。
"患者动脉破裂！"走廊回荡着急救床的滚轮声。沈凝盯着天花板晃成碎片的顶灯，恍惚看见林夕穿着染血的校服俯身："我的肋骨好看吗？"冰凉的手指突然探入她胸腔，扯出的骨头上刻满《雅歌》第八章。
抢救室的蓝光刺痛瞳孔。沈凝在肾上腺素带来的清醒中，看见心电图纸的波形变成鲸鱼求偶声的频率。护士掀开她病号服时尖叫出声——十七块碎玻璃缝在肋骨处，每片都刻着"林夕"，边缘粘着告解室的檀香灰。
暴雨砸碎病房玻璃时，沈凝拔掉了呼吸机。她赤脚踩过满地狼藉，在停尸房2017号柜前颤抖。柜门把手缠着褪色的红绳，绳结样式与林夕当年系在她手腕的"同心结"一模一样。冷气涌出的瞬间，她看见林夕的遗体蜷缩如婴孩，右手紧攥着染血的超市小票——2017年3月17日，纱布×3，碘伏×5，验孕棒×1。
晨光刺破云层时，沈凝在遗体脚踝发现电子镣铐。显示屏的"00:00"泛着血光，内侧刻着行小字："每天抽400cc血，能换你少挨一顿打。"她突然呕吐，胃液混着血丝落在林夕的剖腹产疤痕上——那道疤痕拼出沈凝的生日数字，缝合线里缠着干枯的玫瑰花瓣。
教会钟声响起时，沈凝咬破指尖在玻璃柜面写字。血珠顺着"等我"的笔画滑落，与林夕眼角的冰霜融成一片。停尸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她将染血的B超单塞进内衣——胚胎图像的鲸鱼胎记下，藏着行针尖大的小字："孩子的眼睛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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