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韩千歌的剑已经斩碎了十三朵海棠。重瓣花萼扑簌簌落在青石砖上，被她靴底碾成猩红的泥。昨夜鹤炎留在食盒里的青玉耳坠硌得她整宿难眠，此刻腕骨还残留着萧山情银针划过妖纹的刺痛。
"二师姐，膳堂送来的冰酪......"
"滚！"
剑鞘扫翻漆盘的声音惊飞檐下雀鸟，羊乳冰酪泼在《琼华剑诀》上，将"清心凝神"四个字泡得肿胀发白。韩千歌盯着那滩污渍，突然想起三日前验灵台上炸开的朱砂——所有精心设计的陷阱都成了笑话，就像她永远擦不干净的命盘污迹。
......
突然反手将剑鞘掷向廊下——韩凝霜束发的玉簪应声而裂，碎玉溅进青石砖缝里，像极了她娘亲临终前摔碎的汤药碗。
"废物连头发都守不住。"
韩千歌踩过满地青丝，绣着银线云纹的软底鞋碾住一片碎玉。韩凝霜跪在地上捡簪子的动作顿了顿，血珠从掌心渗出来，在晨光下泛着妖异的红。
"阿姐教训的是。"韩凝霜仰起脸笑，眼角还沾着未拭净的泪痕。这表情韩千歌太熟悉了，十年前她们被关在祠堂罚跪时，这丫头也是这么笑着替她挡下三记戒尺。
......
子时的梆子声刚响过，韩千歌捏着火折子闪进藏书阁。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照在《妖族通鉴》的书脊上，烫金小篆刺得她眼皮直跳。这些天韩凝霜总往藏书阁跑，衣摆上沾的墨香混着朱砂味——那是专门用来显化妖气的符水味道。
"烧干净了，看你怎么查。"
她将火折子凑近书页时，后颈突然窜起凉意。转身却只看见月光在青砖上流淌，窗外老槐树的影子张牙舞爪，像极了幼时在镜中窥见的狐尾。
火舌卷过《半妖血统考》的瞬间，韩千歌突然听见书页里夹着的银铃声。这是她们姐妹儿时的玩具，韩凝霜总说铃铛能驱邪——驱什么邪？驱她这个半妖姐姐吗？
"哐当！"
顶层的《禁术辑录》突然砸落，韩千歌闪身避开时，火折子燎着了袖口。她慌忙拍灭火星，却见烧焦的布料下透出一点粉——腰侧的妖纹竟被火气激得现了形。
......
"姐姐睡了吗？"
韩千歌攥着被烧穿袖子的弟子服，盯着门缝里漏进的月光。韩凝霜的嗓音裹着夜风，甜得像掺了砒霜的桂花酿："我捡到个有趣的东西......"
门闩被推开的刹那，韩千歌的冰刃已经抵住对方咽喉。然而韩凝霜只是举起块留影石，朦胧光影中赫然映着她焚烧典籍的背影——垂落的青丝间，一对狐耳正在不安地抖动。
"姐姐若讨厌我，直接杀了我吧。"韩凝霜向前半步，冰刃在颈间划出血线。她突然扑进韩千歌怀里，染血的指尖勾开寝衣束带，"就像小时候帮我梳头那样......"
韩千歌反手将人摔在榻上，膝盖压住她小腹："你以为我不敢？"月光漏进来照在韩凝霜脸上，那泛着潮红的面颊、湿润的瞳孔，哪里像是受制于人？
"姐姐的脐下三寸......"韩凝霜突然挺腰蹭过她腿心，"在磨我的剑伤呢。"染血的寝衣滑落，露出腰间狰狞疤痕——正是当年替韩千歌挡戒尺落下的。
韩千歌触电般弹开，后腰撞上妆奁。胭脂盒翻倒的声响中，她看见韩凝霜慢条斯理系好衣带，留影石在指尖转出残影："明日辰时，我在后山等姐姐......"她舔去唇畔血珠，"来灭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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