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纸飞机上,字迹开始晕开。我眯眼辨认那行小字,白墨突然伸手要抢。
"别看。"他的声音发涩。
我偏转手腕,借着闪电的光看清那句话:"如果说了,你就得选我。"
他猛地抽回纸,攥得更紧了。雨越下越大,我们谁都没动。远处传来上课铃,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白墨忽然开口,"每次想说,就想起我爸摔碎相框的样子。"
我愣住。那是他家暴的夜晚,玻璃渣溅到他手背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
"他说喜欢是诅咒。"白墨的指甲掐进掌心,"我妈就是因为我才留下的。每次她说喜欢我,都要付出代价。"
我伸手想碰他,被他躲开了。"所以我不敢说完整。只要不说出口,就还能假装是个正常人。"
"你明明..."我的声音被雷声吞掉。
他摇头:"上周我去心理辅导室,老师说这种恐惧需要时间。可我不想让你等。"
"那就别让我等。"我说。
他苦笑:"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我现在连站在这里都很难受。"
我抓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口。他想要抽回,却被我握得更紧。
"感觉到了吗?"我的声音发抖,"它现在跳得很快。因为你在说话。因为你终于肯说了。"
他的手指微微蜷起:"可我还没准备好。"
"那就抓紧我。"我说,"等到你能说的时候。"
他忽然低头看着我们的手,喉结动了动。远处又一声雷响,他猛地把我往怀里拽。
"别松开。"他的声音混着雨声,"现在别松。"
我贴在他潮湿的校服上,听见心跳声混着雨滴砸在栏杆上的节奏。他一只手环在我背后,指节绷得发白。
"我可能..."他开口又停顿,"可能会伤害你。"
"那就别伤害。"
"可我控制不了。"他的呼吸有些乱,"有时候我特别害怕,怕到想逃。可又舍不得放开你。"
"那你现在..."我仰头看他。
"我现在想逃。"他说,"但我更想抱住你。"
雨幕模糊了他的眼睛,我看见他睫毛上挂着水珠。他忽然松开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塑料袋包着的纸。
"这是最后一张。"他展开被雨水泡软的纸飞机,"折了十七次。"
我数着他指尖的折痕,十七道深浅不一的纹路。最旧的已经泛黄,最近的还带着新鲜的褶皱。
"为什么要折这么多遍?"
"每折一次,"他摩挲着边缘,"就像离说出口近了一步。"
我伸手接过,他却突然收紧手指:"别扔。"
"我留着。"我说。
他点头,忽然抬手擦掉我脸上的雨水。指尖划过脸颊时停顿了一下,又快速收回。
"该回去了。"他说,却没有先走。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湿透的衣领。雨势渐小,远处的云裂开一道缝,漏下一缕阳光。
他忽然转身:"走吧。"
我跟着他往楼梯口走,路过那张被踩进水里的纸飞机。他弯腰捡起,小心地夹进笔记本里。
"其实..."走到楼梯拐角时他突然开口,"其实你说对了。我确实在害怕。"
我没有说话。
"但不是怕影响你。"他攥紧扶手,"是怕我自己配不上。"
我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温度透过雨水传过来。他轻轻抽了下手,却没抽开。
"走吧。"我说。
他这次真的迈开了步子,却没有甩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