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辅导室的门虚掩着，我贴在门缝边，能听见檀香混着白墨颤抖的呼吸。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他握紧的纸条上切出细长的光痕。
"能告诉我，这张纸条是谁写的吗？"
心理老师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白墨的手指动了动，纸边被他捏得发皱。
"是我……但我不是写给您的。"
我的指甲掐进掌心，想起昨天天台上他说"给我一点时间"，转身时脚步轻得像要融进风里。林奕皖说他每次折纸飞机都是十七次，蔡安把那些纸飞机都收着。张毅日记本上画满十七个勾，最后一个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屋里传来纸张翻动声，白墨的呼吸突然急促："有些话……比解一百道数学题还难。"
我额头抵上门板，掌心全是汗。
"你愿意用沙盘描述一下这段关系吗？"
老师递过去一个木质托盘，里面摆着几座小岛模型。白墨的手抖得很厉害，两座孤岛被他放在角落，中间隔着一座未通航的桥。他的指尖悬在模型上方，迟迟没有挪动。
"小时候妈妈总说……"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感情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我记得那天看见他蹲在地上捡碎纸片，是撕碎的情人节贺卡。他妈妈站在教室门口，手里攥着新买的数学练习册："与其花心思写这些没用的东西，不如多做几道题。"
泪水砸在沙盘边缘，白墨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我怕说了会毁掉一切……"
我猛地推开门。白墨惊慌抬头，泪眼朦胧中看见我泛红的眼眶。他下意识想藏起眼泪，可越急着擦，水痕就晕得越开。
"你说不出口的部分……"我握住他冰凉的手，声音温柔却坚定，"让我替你说完好不好？"
白墨瞳孔震颤，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泪水再次汹涌而出，顺着下巴滴在我手背上。
我把他搂进怀里："没关系，这次换我来靠近你。"
细雨敲打窗户，他终于哽咽着吐出："我喜欢你……"
教室里爆发出欢呼声。林奕皖第一个跳起来，抱着笔记本又蹦又跳："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李冥哲破天荒露出笑容，在笔记本封底写下："第39天，双向确认完成。"她抬头望向窗外，看见白墨正往心理辅导室方向走去。
张毅翻出那张写满十七个勾的纸条，轻轻折成纸飞机掷出。它划过半个教室，轻轻落在于杰桌上。他低头看着，手指摩挲着纸角，悄悄把一张诗稿塞进她课本。
蔡安笑着拍拍李冥哲肩膀："要不要一起去买零食庆祝？"
没人注意到白墨的手机在震动，来电显示：妈妈。
"妈，有什么事吗？"
白墨接电话时习惯性挺直脊背，可听到母亲冰冷的声音，不自觉地抓住我衣角："你最近，是不是变了？"
屋外雨势渐大，我察觉到异样，将他护在怀里轻声说："没事的，有我在。"
他点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变，还是原来的样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下周回来吃饭。"
"好。"
挂断时他整个人都在发抖，我把他搂得更紧了些。雨声敲打着窗户，像无数细小的手在叩击玻璃。
"你妈妈……知道了吗？"
白墨摇摇头，把脸埋在我颈窝："她说感情最不可靠。但这次……我不想逃了。"
我轻轻抚摸他的后背："那就别逃。我会一直在这里。"
放学前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林奕皖趴在桌上，笔尖在纸上画圈。她偷偷看了眼蔡安的方向，对方正在擦黑板，粉笔灰簌簌落在肩头。
张毅翻着语文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抽屉里的练习册。那是她昨晚偷偷从废纸篓捡回来的，上面还留着十七个勾的痕迹。
于杰坐在后排，可今天他迟到了。
"喂。"李冥哲突然开口，"你是不是也喜欢张毅？"
于杰手一抖，铅笔在纸上划出长长一道。他盯着那道痕迹，过了很久才轻声说："我只是……不想她难过。"
李冥哲合上笔记本，在封底写下："第40天，第二组暗恋线索确认。"
白墨和我在操场散步。雨停了，树叶上还挂着水珠。他伸手碰了碰银杏叶，水珠顺着叶脉滚落，在地上溅出细小的光斑。
"小时候我妈总说我太感性。"他望着远处的教学楼，"她说数学才是唯一不会骗人的东西。"
我握住他冰凉的手："但你选择了文科。"
"因为我想试试看。"他声音很轻，"试一次不靠数字，也能表达清楚自己的心意。"
我们走到校门口，路灯刚亮。白墨仰头看着那盏灯，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
"明天……要不要一起回家？"
我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嘴角忍不住上扬："好啊。"
远处传来放学铃声，我们在暮色中并肩而行。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最后重叠在一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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