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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献公纪事

齐秦纪事

齐胡公三年

春分祭日,吕山踩着焦黑的太庙阶石登上营丘。脚下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历史的疮疤上,那三年前吕静迁都时焚毁的宗祠,此刻仍有青烟从地缝中丝丝缕缕渗出,带着一种无法消散的怨念与哀愁。大巫捧着残缺的龟甲,嘶哑着嗓子喊道:“公子……不,君上!太公望的鱼盐刀埋在此处!”

吕山没有犹豫,挥镐砸向祭坛。火星迸溅间,如同黑夜中的流星划过,九柄青铜刀破土而出——这是吕尚开国时斩杀莱夷的兵刃,刀身上的盐渍斑驳如鳞片般闪烁着冷光。他握紧其中一柄,割开掌心,鲜红的血顺着锋利的刀刃滑落,“今日起,营丘更名临淄。我要让天子的夔龙旗,变成煮盐的柴薪。”声音低沉却坚定,回荡在这片废墟之上。

——

齐献公元年

营丘太庙的废墟间,吕山踩着焦黑的梁柱残骸,将九柄青铜刀插入龟裂的夯土地。他的脚步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像是对过去的宣告。三日前从灰烬中掘出的“鱼盐刀”,如今被重新安置在这里,当年太公望用它们斩杀莱夷首领时,刀锋浸透的血曾染红东海盐田。

大巫捧着残缺的卜甲,颤抖着问道:“君上,宗庙未复,当真要更名临淄?”这个侍奉过吕不辰、吕静两代君主的老者,此刻望着吕山腰间悬着的兄长首级,指节几乎捏碎了手中的龟甲。吕山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割开掌心,任鲜血浸润刀身斑驳的盐渍,“从今日起,齐国都城永不迁徙。传令:凡运海盐十车至临淄者,赐铜贝百枚;凡献铁器锻造秘术者,授大夫爵!”

老臣指向西方天际阴云,语气沉重:“纪侯的使臣已过济水,说要‘吊唁’吕静。”

“吊唁?”吕山突然仰头大笑,笑声中夹杂着一丝疯狂。他随手将兄长头颅抛入煮盐的陶釜,“让他跪在盐场数清楚,这锅里煮出的是盐粒,还是吕静的血泪!”

——

齐献公三年

周使的马车碾过临淄新铺的盐道时,十二名赤膊盐工正喊着号子拖动青铜巨鼎。他们的嗓音沙哑,汗水混合着尘土流淌下来,形成一道道泥痕。这是吕山命人仿制的“周王鼎”,但内壁却刻满齐侯征伐莱夷的图纹,每一笔每一划都诉说着反抗与不甘。

“天子命齐侯献东海明珠百斛,玄龟甲三千片。”使者展开黼纹帛书,玉圭直指吕山眉心,“否则,烹吕不辰的鼎火未冷。”

吕山的手缓缓抚过鼎耳处新铸的饕餮纹——那是他特意令工匠改成吞食夔龙的形态。突然寒光乍现,鱼盐刀斩断鼎耳,腐臭的彘肉滚落一地:“回去告诉周王,齐国的盐能蚀鼎,齐国的刀可断圭。若再提我兄长名讳……”刀锋掠过使者冠冕,一缕灰发飘入鼎中,“下次煮的便是镐京太庙的胙肉!”

当夜,一人在新建的盐铁司发现吕山独坐暗室。他正用断圭蘸着盐粒,在竹简上勾画临淄城防图,身后堆着七卷被刀劈碎的周王室诏令。烛火摇曳间,他的侧脸显得格外冷峻。

——

齐献公十年

纪国城头的火光照亮吕山半边脸庞,另半边隐在阴影中,宛如太庙里裂开的饕餮面具。他脚下踩着纪侯姜季的尸首,咽喉处插着半截竹简——正是二十五年前构陷吕不辰的伪证。

“曝尸盐田,头颅送回临淄祭庙。”吕山扯下残简投入火堆,火星窜起时,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公孙无知瞥见他袖口渗出的黑血,那是三日前攻城时中的蛇毒箭。

当夜,吕山熔了纪国宗庙的十二口铜钟。沸腾的青铜液倒入陶范时,他咬牙切齿地割开毒疮,将黑血淋入熔炉:“铸成九尺钺,铭文就刻‘齐山为兄复仇’。”工匠战战兢兢提醒不合礼制,却被他用鱼盐刀抵住喉头:“礼制?当年周王烹我兄长时,可讲过礼制!”

——

齐献公末年

吕山弥留之际,命人抬他到东海盐田。咸涩的海风掀起他霜白的长须,鱼盐刀插在身侧沙地,早已锈蚀成暗红色。

“阿兄……”他望着海天交界处的盐船,声音微弱却饱含深情,“当年你被烹杀时,可曾看见齐国的海?”

仆人捧来新铸的青铜鼎,内壁刻满齐国山川。吕山却推开鼎盖,颤抖着指向潮汐:“把我烧成灰,撒进盐田。齐国不需要第二口煮人的鼎。”

最后一抹夕阳沉入海时,临淄城响起连绵的铸钟声。盐工们看见君上的骨灰随风入海,化作千顷盐花,而纪国巨钺正立在新建的太庙前,劈开了周王所赐的玄鸟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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