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

纪淮的指尖正捏着国文试卷边角，骨节泛白的样子仿佛在掐谁的脖子。我咬着新同桌送的棒棒糖，故意把糖纸揉得簌簌响。阳光从窗外斜切进来，在他镜片上折射出锋利的银光。

「这道古文翻译，」新同桌忽然倾身过来，「是不是要联系上下文？」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纪淮的钢笔已经「啪」地拍在桌面。他整个人笼在我背后的阴影里，袖口擦过我发梢。

「温琢，」纪淮突然抽走我的练习册，「班主任让你去搬作业。」

我仰头看他绷紧的下颌线：「可我刚答应帮陈同学补习欸。」

练习册在他掌心皱成一团，我听见他颅内噼里啪啦的爆裂音，像是有人打翻了整盒图钉。新同桌的椅子突然被沈淮的长腿勾走半米，他若无其事地扶了扶眼镜：「地面不平，建议报修。」

午休铃响时，我故意慢吞吞收拾便当盒。纪淮果然还钉在座位上，便当袋里原封不动躺着今早我多塞的草莓大福。

「纪大学霸不饿吗？」我晃着从新同桌那里换来的抹茶饼干，「这个超好吃哦。」

他猛地合上便当盖，金属锁扣发出悲鸣：【她居然吃别人给的东西！】

【我做的便当明明有爱心煎蛋！】

「温琢。」他突然起身逼近，将我困在课桌与墙壁之间。樱花胸针的银链垂落在我鼻尖，晃动着细碎的光斑：「你最近听力变好了。」

我捏住他颤抖的领带结：「比如现在？」

「昨天在图书馆，」他的拇指按上我唇角糖渍，「你对着空气笑了三次。」

我歪头蹭过他发烫的掌心：「因为听到某人在脑内唱歌呀。」

我趁机把草莓大福塞进他微张的唇间，指尖「无意」擦过他湿润的唇角。

「纪淮，」我踮脚凑近他沁出汗珠的脸颊。

他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突然拽着我冲进空置的器材室。铁门在身后重重闭合的刹那，我被按在垫着软垫的跳马上。他扯松的领带垂落在我锁骨，呼吸烫得能点燃三月樱花：

「那个姓陈的...」他的犬齿磨过我耳垂，「给你递情书了吧？」

我憋笑憋得发抖：「所以你在更衣室撕碎的是...」

「是他夹在你作业本里的电影票」纪淮自暴自弃地咬住我发绳尾端的草莓吊坠，「我每天四点半起床做便当，国文笔记故意写错答案给你抄，下雨天绕半个城市去给你买限定发卡...」

他的控诉被我的唇堵回喉咙。

跳马旁的储物柜映出我们交叠的影子，纪淮的眼镜滑到鼻尖，掌心还死死攥着那枚皱巴巴的包装纸。当他终于意识到这个吻不是幻觉时，我听见他脑内炸开一千朵烟花，混着走调的婚礼进行曲与喜极而泣的拟声词。

「现在，」我摩挲着他滚烫的后颈，「还要继续装高冷吗？」

他忽然把我裹进带着樱花香的外套里，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不是早就知道...」

暮色漫进器材室时，纪淮正蹲在地上给我系鞋带。他发红的耳尖藏在外套立领里，腕间皮筋上的草莓吊坠随动作轻轻摇晃。玻璃窗外，新同桌目瞪口呆地看着年级第一的冰山学霸，正用便当袋上的缎带给我扎蝴蝶结。

「明天开始，」他把草莓大福塞满我的书包，「只准收我的点心。」

我舔着唇上残留的甜味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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