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那夜之后,后陡门的清晨多了道奇异的风景。汪果果换下了十厘米的高跟鞋,踩着不合脚的雨靴在泥地里笨拙挪动,粉色连衣裙换成了宽大的工装裤,发梢还沾着干草碎屑。她举着小本子追在鹭卓身后,不再是娇滴滴的情话,而是认真记录。
汪果果"有机肥和化肥混施的比例是多少?"
鹭卓在菜畦间弯腰除草,余光却瞥见汪果果蹲在一旁,正小心翼翼地拔掉杂草。然而,她一时失手,竟将两株幼苗也一并扯起。果果愣住了片刻,随即慌忙用发圈将断掉的幼苗绑回土里,急得眼眶微微泛红。
汪果果“卓卓哥,我……我能救活它吗?”
鹭卓递过水壶的手顿了一顿,动作迟缓而轻微,终究还是没有说破——那幼苗已然无法存活的事实。
正午的阳光炙烤着试验田,汪果果顶着草帽蹲在番茄架下。她学着沈澜离开前的样子,用麻绳给藤蔓打活结,指甲上剥落的水钻混进泥土。蒋敦豪抱着吉他路过时,她突然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袋。
汪果果"这个赔给你......虽然比不上原来那个碗。"
纸袋里是个歪歪扭扭的陶杯,杯身上用歪歪扭扭的刻痕写着"后陡门"。蒋敦豪指尖抚过杯壁,发现泥土里混着细碎的金粉,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汪果果"我在后陡门挖的土。"
汪果果揪着衣角。
汪果果"筛了三遍......"
夜风掠过麦浪时,仓库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吉他声。汪果果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听蒋敦豪弹那首写给沈澜的歌。当唱到"碎了的不只是碗"时,她突然开口。
汪果果"其实我小时候,打碎过妈妈最爱的古董花瓶。"
她望着月光下摇曳的麦穗。
汪果果"爸爸说用钱能再买一百个,可妈妈再也没笑过。"
次日清晨,李梦发现试验田旁立着块木牌,汪果果正踮着脚用红漆写标语。
李梦"小心菜苗 违者罚款——汪氏集团特别赞助"。
标语下方歪歪扭扭画着个流泪的菜苗表情包。
李梦"这罚款归你管?"
李梦挑眉。汪果果突然从背后掏出个铁盒,里面是她收集的碎钻。
汪果果"用这个换你教我辨认菜青虫好不好?"
暮色降临时,鹭卓在厨房熬粥,汪果果系着沈澜留下的碎花围裙,认真搅拌着汤锅。她不再喂鹭卓吃东西,却会在粥沸腾时及时关小火,用勺子撇去浮沫。当鹭卓接过碗时,她突然说。
汪果果"卓卓哥,我申请当后陡门的临时厨娘助理。"
蒋敦豪怀抱着修复好的吉他缓步走过,琴弦上还挂着汪果果送的陶杯。月光穿过杯壁上洒落的金粉,在地面映出细碎而柔和的光斑。远处传来小羊断续的叫声,夹杂着李梦和刘灿的笑闹声,被后陡门悠悠的夜风拉长又揉散。风里,仿佛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正无声无息地慢慢融化,悄然渗入这静谧的夜色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