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后陡门的星星密得像撒了把碎钻。蒋敦豪把吉他靠在竹椅上，沈澜正帮他收拾散落的乐谱，两人的影子被灯笼拉得很长，交叠在晾衣绳下，和白天没晾干的床单一起轻轻晃。
汪果果抱着空碗往厨房走，路过篱笆时，看见鹭卓蹲在那里摆弄艾草。他把白天没扎完的艾草一束束理好，叶尖的露水顺着指缝往下滴，打湿了鞋边的泥土。
汪果果“卓卓哥，我来帮你。”
汪果果放下碗就蹲过去，手指刚碰到艾草，就被鹭卓拦住了。
鹭卓“别碰，叶边割手。”
他从口袋里摸出双棉布手套，是早上摘菜时戴的，食指处磨破了个洞。
鹭卓“戴这个。”
汪果果套手套时，发现手套里还留着点艾草的碎末，蹭在掌心痒痒的。两人并排蹲在篱笆边，把艾草捆成小束，挂在竹枝上。风一吹，叶子相撞的声音沙沙响，像谁在低声说话。
汪果果“沈澜姐这次回来，不走了吗？”
汪果果突然问，手里的草绳打了个死结。
鹭卓把她手里的艾草接过来，重新捆扎。
鹭卓“她还要上学的，现在只是放端午假期。”
他顿了顿，瞥见汪果果垂着的眼睫。
鹭卓“你呢？下周不是要去三亚？”
汪果果猛地抬头，手套上的艾草末掉在鼻尖。
汪果果“卓卓哥怎么知道？”
鹭卓“看了你上周发的朋友圈。”
鹭卓把捆好的艾草挂高些，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发梢。
鹭卓“后陡门干活很辛苦，累了就出去旅旅游，挺好的。”
鹭卓“但是要记得回来哦，这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汪果果摸着鼻尖的草末，突然笑出声。原来那些她以为没人在意的细碎日常，早被人悄悄收进了眼里。
屋里的灯暗下去时，蒋敦豪送沈澜回客房。走廊上的灯笼被风吹得打转，沈澜的裙摆扫过墙角的艾草，留下阵清苦的香。
沈澜“敦敦。”
沈澜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晾衣绳上还在滴水的床单。
沈澜“之前我走的时候，你也是在这儿晾床单。”
蒋敦豪挠了挠头，吉他拨片在口袋里硌着腰。
蒋敦豪“嗯，后陡门的风比别处软。”
沈澜“现在还是软的。”
沈澜的指尖拂过床单，水珠落在她手背上。
沈澜“就是多了点别的味道。”
远处传来汪果果的笑声，大概是鹭卓在教她认星座。蒋敦豪抬头，看见院子里的竹椅上，两个影子挨得很近，像株并蒂生长的艾草，根须在土里悄悄缠在了一起。
第二天清晨，汪果果是被肉香叫醒的。她跑到厨房时，正看见鹭卓在灶台前翻肉馅，油星溅在他胳膊上，烫出个小红点。
汪果果“卓卓哥！”
汪果果举着昨晚编好的草环冲过去，草环上插着朵野蔷薇，是今早特意去篱笆外摘的新开的。
汪果果“给你戴！”
鹭卓低头时，草环轻轻落在他头顶，花瓣蹭着耳廓。他把刚包好的肉粽放进蒸笼，蒸汽漫上来，模糊了两人的眉眼。
鹭卓“等下尝尝。”
鹭卓用手背擦了擦她嘴角的面粉。
鹭卓“放了你喜欢的香菇。”
汪果果咬着筷子点头，看见沈澜和蒋敦豪从外面回来，两人手里捧着束向日葵，花瓣上沾着露水，亮得像刚从太阳里摘下来的。
蒋敦豪“摘了些新熟的向日葵。”
蒋敦豪晃了晃手里的花盘，瓜子壳蹭得他手心发痒。
蒋敦豪“等晒干了，给你们当零食。”
沈澜笑着把花插进陶罐，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发梢，和蒋敦豪手腕上的五彩绳一起，闪着暖融融的光。
蒸笼里的粽子咕嘟作响，艾草的清香混着肉香漫出厨房，飘过高高的麦垛，落在后陡门的风里。汪果果看着鹭卓额角的汗珠，突然发现他头顶的草环歪了，伸手去扶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脸颊，像颗熟透的麦粒，轻轻落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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