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房的门被不轻不重地敲响，伴随着导演小心翼翼的声音。
节目组“鹭老师？周小姐？那个……直播信号接回去了，您看……是不是出来一下？观众都在等……”
声音隔着门板，模糊又遥远，像另一个世界的事。
鹭卓的额头还抵着周粥的，呼吸交错，谁都没动。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像十年前毕业典礼那天一样，被人潮裹挟着消失不见。
周粥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和他压抑着的、同样不平稳的心跳。那句“十年了，周粥。我等不及了”还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砸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门外，导演的催促又响了起来，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
鹭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些翻涌的激烈情绪被强行压下去几分，但看向她的目光依旧沉得让人心慌。他极轻地用指腹蹭掉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动作笨拙又珍惜。
鹭卓“能出去吗？”
他哑声问，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
周粥看着他，看着这个在她记忆里永远发光、此刻却因为她而显得慌乱无措的男人，心脏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胀。她点了点头，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鹭卓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缓缓松开了她。手腕上被他握过的地方留下一圈清晰的红痕，带着滚烫的温度。
他转身，拉开了门。
刺目的阳光和无数道目光瞬间涌了进来。导演、工作人员、还有远远站着的其他几个兄弟，全都屏息看着他们。
王一珩缩在李耕耘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眼神里写满了“我错了”和“我完了”。
鹭卓侧身挡住大半投向周粥的视线，脸色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温和，但仔细看，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红和冷硬。
鹭卓“导演。”
他开口，声音平稳却不容置疑。
鹭卓“刚才那段，掐了别播。我太太有点被吓到，需要缓一下。”
导演连连点头。
节目组“当然当然！已经处理了！就是观众那边……”
他搓着手，眼神不住地往周粥那边瞟，显然那帖子引发的海啸已经冲垮了节目组的预案。
鹭卓“我等会儿发条微博。”
鹭卓简短地说，伸手，自然而然地将周粥的手重新握进掌心，牵着她走了出去。
这一次，他的力道温和却坚定，不再是刚才那种近乎恐慌的紧握。
兄弟几个互相使了个眼色，卓沅先咳了一声，试图活跃气氛。
卓沅“那什么……汤洒了没事，鹭卓，地里西红柿熟了，给周粥现摘几个尝尝？”
王一珩“对对对！甜着呢！二哥快给嫂子尝尝！”
王一珩赶紧附和，试图戴罪立功。
鹭卓没理他们，只是偏头看周粥，声音低柔下来。
鹭卓“想吃什么吗？或者想回去休息？”
所有镜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她即将开口的回答上。
周粥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里的探究、好奇，或许还有未散的质疑。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抬起眼，看向旁边菜畦里确实已经红透的西红柿，轻声道。
周粥“……西红柿，挺好的。”
鹭卓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柔和了一点。他捏了捏她的手指。
鹭卓“好。”
他拉着她，径直走向那片西红柿田，完全无视了亦步亦趋试图跟上来的摄像。兄弟几个识趣地停在了几步开外，互相挤眉弄眼，脸上是压不住的兴奋和八卦。
弹幕此刻已经疯了。
「他牵她手了！他牵了！看见没有！十指紧扣！」
「‘我太太’！！！鹭卓你……！」 「所以真的是从高中就……？」
「十年的爱情啊我的妈！」 「她刚才是不是眼睛红了？是不是？」
「嫂子好像哭过……但看起来不像生气诶？」
「所以是双向暗恋？？？小说照进现实？！」
「鹭卓你真是个狠人，藏了十年！」
鹭卓挑了一个最红的西红柿，仔细擦干净，递到周粥嘴边，眼神专注地看着她，完全忘了镜头的存在。
鹭卓“尝尝？”
周粥就着他的手，小小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液在口腔里爆开，清爽的味道冲淡了之前的混乱和哽咽。她点了点头。
周粥“甜。”
鹭卓笑了起来，那笑容真切地抵达眼底，明亮得晃眼。他就着她咬过的地方，也大大地咬了一口，嚼着点头。
鹭卓“嗯，是甜。”
「间接接吻！他故意的！」 「我没了！甜死我算了！」 「这特么比偶像剧好看一万倍！」
「之前骂嫂子的出来道歉！」 「所以鹭卓那些情歌……都是有原型的？」
在地里，鹭卓仿佛卸下了什么沉重的枷锁，不再刻意避开镜头，甚至偶尔会侧头看周粥，看得她耳根发热低下头，他就低低地笑。
兄弟几个见状，终于敢嬉笑着围上来。
卓沅用胳膊撞了一下鹭卓。
卓沅“行啊你，藏得够深的！怪不得以前给你介绍女朋友你都不要！”
王一珩立刻举手。
王一珩“我知道我知道！二哥钱包最里层有张模糊的照片！是不是嫂子！”
鹭卓挑眉，没否认，只是笑着踹了王一珩一脚。
鹭卓“就你小子话多。”
赵一博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
赵一博“所以二哥当年你非要在毕业晚会上唱那首《小情歌》，也是唱给……二嫂的？”
李昊恍然大悟。
李昊“哦！！！怪不得我们看那个视频里的你唱得那么投入！我还以为你鹭卓提前进入演员状态了呢～”
兄弟们的打趣和爆料一个接一个，每一个细节都被镜头和无数观众贪婪地捕捉、放大。
周粥站在鹭卓身边，听着那些她从未知晓的、贯穿了十年的隐秘爱意，一点一点，被摊开在阳光下。脸颊烫得厉害，心跳快得不像话，可那只被鹭卓紧紧握住的手，却前所未有的安稳。
鹭卓侧过头，在一片喧闹中，低声对她说，声音里带着笑和如释重负的喟叹。
鹭卓“完了，粥粥，我的底裤快被他们扒光了。”
鹭卓“以后没法在你面前装神秘了。”
周粥抬起头，看向他亮晶晶的眼睛，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阳光炽烈，风里带着泥土和作物的清香，远处是兄弟们吵吵嚷嚷的笑闹声。
她的暗恋，她的crush，她突如其来、兵荒马乱的老公。
好像……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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