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璃还没来得及回应凌越眼底翻涌的情绪,便见他突然摸向口袋,指尖在布料下不安地摩挲。凌越垂眸看了眼腕表,表盘幽蓝的冷光映得他睫毛投下震颤的阴影——距离晚间八点的刻度,仅剩七分钟。
"抱歉,接个电话。"他攥着震动的手机后退半步,喉结在月光下剧烈滚动。没等琬璃应声,便转身穿过熙攘的夜市,军靴踏碎满地霓虹,背影却透出几分仓皇。
晚风卷着烤冷面的香气掠过,琬璃望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怀中的挽月突然呜咽着挣扎。远处路灯将凌越的影子拉得细长,他贴在耳边的手机屏幕泛着微光,夜风裹挟着零星字句飘来:"......知道了,不会忘......"
梅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时带着电流杂音:"小少爷,该吃药了。医生说这新药必须定点定量......"凌越的指节捏得发白,盯着腕表跳动的秒针,巷口的风掀起他衬衫下摆,露出藏在腰间的银色药盒。那是最新进口的抑制剂,标签上德文小字在月光下忽明忽暗。
"放心吧,我已经买上了。"他压低声音,余光瞥见琬璃张望的身影,转身将后背彻底转向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药盒边缘,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今早体检报告上的红字——第三阶段排斥反应加剧。挽月突然汪地叫了一声,声音穿透夜市的喧嚣撞进耳膜,凌越猛地按住狂跳的太阳穴,金属药盒硌得掌心生疼。
挂掉电话,凌越将手机揣回兜里,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恢复如常。他低头打开腰间的银色药盒,取出一粒药片,就着夜市摊买来的矿泉水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动时,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远处琬璃的身上,她正蹲在地上,温柔地抚摸着挽月的脑袋,小狗亲昵地往她怀里蹭,画面温馨得让人心悸。
夜风掠过,凌越伸手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方才与梅姨通话时紧绷的神经还未完全放松。排斥反应带来的轻微眩晕感时不时袭来,他扶着身旁的电线杆,定了定神。不能让她看出端倪,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这些年独自承受的痛苦,没必要将她牵扯进来。
整理好情绪,凌越迈步向琬璃走去。挽月率先察觉到他的靠近,摇着尾巴欢叫着扑了过来。”“抱歉,公司有点急事。”他扯出一抹微笑,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琬璃抬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似是想要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凌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凌越的心跳漏了一拍,却依旧强装镇定:“能有什么事?别瞎想。”
他弯腰抱起挽月,小狗乖巧地趴在他肩头,温热的呼吸喷在他颈侧。两人并肩走在回住处的路上,夜市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街道上的行人也愈发稀少。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沉默。
路过便利店时,凌越突然停住脚步:“要不要买点喝的?”不等琬璃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走进店里。货架间,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药品区,那些熟悉的药盒仿佛在无声地提醒着他的脆弱。拿了两瓶果汁,结账时,收银员不经意的一句“最近流感严重,要注意身体”,让他的手指微微一颤。
走出便利店,将果汁递给琬璃时,凌越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的红绳——和曾经的挽月项圈上的如出一辙。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当年那个扎着红绳的少女,此刻就站在自己身边,而他却早已不是曾经的少年。“走吧。”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