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像黑蝴蝶般盘旋下落，许婉沁的睫毛沾着未燃尽的纸屑。郑谨辰指腹摩挲着变形的打火机，金属表面那道划痕与记忆重合——五年级时她失手掉进喷水池的哥哥的zippo。方以泽突然拽过她手腕，拇指按在昨天撞伤的淤青上："王鹏推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躲？"
"松手！"许婉沁挣了一下没甩开，方以泽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布料灼烧皮肤。郑谨辰上前半步："这位同学..."
方以泽用肩膀把人隔开，天台铁丝网在他白衬衫上压出菱形的印子。"关你什么事？"他声音压得极低，喉结时牵动颈侧淡的血管。许婉沁趁机抽手，指甲刮到方以泽结痂的伤口，血珠渗出来蹭在校服袖口。
郑谨辰捡起滚到脚边的金属纽扣，阳光在凸面折射出细碎光斑。纽扣背面刻着的"XWQ"缩写沾了铁锈，三道字母笔画深浅不一，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还我。"方以泽伸手去抢，郑谨辰却将纽扣握进掌心。学生会袖标在风里翻飞，他皱眉时眉间显出两道细纹："上周四的校园暴力事件，监控拍到你在器材室后门。"
许婉沁猛地转头。那天王鹏带着篮球队的人堵她，最后却是方以泽挂着彩出现在医务室。方以泽嗤笑出声，舌尖顶了顶腮帮："所以呢？要给我发见义勇为奖？"
"器材室的灭火器被动过。"郑谨辰声音很稳，"如果砸到人..."
"郑学长！"唐星柠的声音从消防通道传来，踩在铁质楼梯上发出清脆声响。她举着手机小跑过来，屏幕还停留在拍照界面："教导处找您核对运动会流程。"
许婉沁看见方以泽绷紧的下颌线。唐星柠的香水味混着天台的焦糊味飘过来，她状似无意地站到郑谨辰身侧，手机摄像头正对纽扣特写。
"打火机。"许婉沁突然开口，三个人的视线同时转向她。她盯着郑谨辰手里那个变形的金属块，"底部应该刻着20130521。"
郑谨辰翻转打火机，阳光在刻痕凹陷处投下阴影。许泽川的生日日期，十年前她哥拿到警校录取通知书那天买的纪念品。方以泽突然抓住天台栏杆，生锈的铁丝网在他虎口蹭出一道红痕。
"你捡到为什么不还？"许婉沁往前一步，方以泽身上那股柑橘混着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小学五年级的盛夏突然在记忆里鲜活起来，喷水池边她踮脚去够卡在排水口的打火机，方以泽二话不说跳进池子，捞上来时校裤口袋里的青蛙贴纸全泡烂了。
方以泽别过脸，后颈碎发被汗浸得微湿："忘了。"
唐星柠轻笑出声，指尖在手机边缘敲打节奏："去年物理竞赛的纪念伞，也是你放在电影院的？"她歪头时耳坠晃出刺眼的光，"真巧，那天刚好是婉生日呢。"
消防通道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方以泽突然扯住许婉沁的书包带往身后带。王鹏带着三个篮球队的人出现在天台入口，篮球在水泥地上弹了两下。"哟，学生会的在审犯人？"他吹了声口哨，目光在许婉沁和方以泽之间来回扫视。
郑谨辰把打火机放进裤袋，金属碰撞钥匙的轻响被唐星柠突然提高的嗓音盖过："王鹏同学，上周的处分通知还在公告栏贴着。"
"处分？"王鹏咧嘴笑，露出虎牙上的金属套，"方以泽先动的手，怎么不处分他？"他故意踩过地上的灰烬，鞋底碾碎半张未燃尽的素描残页——许婉沁低头看表的侧脸，铅笔标注的日期是去年校运会。
方以泽的拳头擦着王鹏耳际砸在铁丝网上，整个天台都震了一下。许婉沁看见他指关节渗出的血珠，和十年前喷水池边被铁网刮破的伤口位置一模一样。
"都住手！"谨辰插入两人之间，衬衫第二颗纽扣的缝线崩开半截。王鹏趁机抡起篮球砸向方以泽后背，许婉沁下意识去挡，球重重撞在她肩胛骨上。
方以泽眼神瞬间变了。他揪住王鹏衣领往消防通道拖，篮球队的人想拦却被郑谨辰挡住。混乱中唐星柠举起手机，摄像头对准许婉沁被撞得踉跄的身影。
"别拍了！"许婉沁去抢手机，唐星柠后退时高跟鞋卡进排水槽。她惊呼一声向后倒去，郑谨辰转身去扶，方以泽却突然松开王鹏冲过来——
许婉沁眼前一黑。薄荷混着铁锈的味道笼罩下来，方以泽用手垫在她后脑勺和水泥地之间。他呼吸喷在她耳畔，急促得像是刚跑完三。王鹏的哄笑从远处传来："操，英雄救美上瘾啊？"
唐星柠站稳后第一件事是检查手机。她拇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论坛新帖配图，你们觉得哪张比较好？"屏幕转向众人，上面是方以泽把许婉沁按在栏杆上的抓拍，借位效果看起来像在接吻。
方以泽撑起身子时，许婉沁看见他T恤后背洇开的汗渍。郑谨辰按住唐星柠手腕："删掉。"
"凭什么？"唐星柠挣开，美甲在郑谨辰手背留下三道红痕，"学生会主席包庇暴力分子？"她突然把手机塞给王鹏，"发出去，标题就叫《学霸情侣天台霸凌现场》。"
王鹏吹着口哨操作手机，方以泽扑过去时已经显示发送成功。篮球队的人一拥而上把他按在地上，郑谨辰去拉架却被撞到栏杆边。许婉沁抓起滚到脚边的篮球砸向消防门，巨响震得所有人愣住。
"王鹏。"她声音很轻，操场上传来午休结束的预备铃，"上周你在器材室说的话，需要我复述给教导主任听吗？"
王鹏表情僵住，拇指悬停在发送键上。方以泽趁机挣脱钳制，沾满灰尘的手心朝上摊开："手机。"
唐星柠突然笑出声。她抚平裙摆褶皱，从包里掏出第二部手机："真遗憾，备份已经同步到云端了。"屏幕亮起时显示着校园论坛界面，刚发布的帖子下已经有二十多条回复。置顶评论是张更清晰的照片——方以泽弯腰时露出的后颈上，有个褪色的"X"形疤痕，和许婉沁小学手工课失误留下的烫伤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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