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青衣江畔遇书匠,芦山古村解书愁
青衣江的支流在三月里漫过青石板滩,江水带着暮春的温润,将岸边的桑树林染成一片浓绿,风一吹,桑叶簌簌落在水面上,像是铺了一层流动的翡翠。取经队伍沿着江畔的桑林小径前行,阿牛骑着战马走在中间,马鞍旁挂着苏老送的桐木镇纸,镇纸在晨光下泛着浅黄的光泽,他时不时低头摸一摸,指尖能触到木料细腻的纹路。林小羽则跟在敖丙身边,怀里揣着那把迷你小古琴,琴身的桐木还留着淡淡的清香,偶尔他会轻轻拨弄琴弦,清脆的声响混着桑叶的沙沙声,为旅途添了几分雅致。
“前面怎么有研墨的声音?”唐僧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沙沙的,像是书匠在研墨,只是这声音带着几分滞涩,不像往日那么顺滑。”
孙悟空纵身跃到一棵高大的桑树上,枝桠间还挂着未采摘的桑叶,他极目远眺,只见前方的芦山古村外,一片书坊旁的空地上,几个身穿长衫的书匠正围着案几,手里握着墨锭,却总在研墨时叹气,为首的老书匠坐在竹椅上,手里攥着一张晕墨的纸,眉头皱得像揉皱的宣纸。“村里的书匠们好像遇到了难处,俺们去看看!”孙悟空说着,从桑树上跃下,金箍棒在他掌心转了个圈,化作一支竹制毛笔(形似却非真笔),轻轻点在铺满桑叶的小径上,跟着众人往村里走去。
走近才看清,老书匠约莫七十岁年纪,手上满是墨痕,指缝里还沾着细小的纸屑,他见到众人,缓缓站起身,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各位施主是从远方来的吧?老朽姓陈,是这芦山古村的书匠。我们世代靠抄书、修书为生,抄出的经书、修好的古籍,字迹工整还耐用,方圆百里的寺庙、学堂都爱来我们这儿求书,可最近这墨汁,却邪门得很……”
“邪门?”林小羽凑上前,盯着陈老手里的纸,只见纸上的墨痕晕成一团,字迹模糊不清,像是被水浸过一般,“陈爷爷,这墨怎么会晕得这么厉害?”
陈老叹了口气,拿起一块墨锭,往砚台里倒了些水,研了起来,墨汁却始终不够浓稠,还泛着淡淡的灰色:“往年我们用的墨锭,都是从徽州买的徽墨,研出的墨汁乌黑发亮,写在纸上不洇不晕,能保存几十年。可这半个月来,不管是新买的墨锭,还是去年储存的墨块,都变得又干又散,研出的墨汁要么稀要么灰,抄书时要么晕墨要么断墨,已经浪费了好几刀宣纸,连给峨眉山寺庙抄的《金刚经》都耽误了。再这样下去,四月里的庙会要是交不出经书,我们全村几十户书匠,今年的生计就没着落了。”
胡青牛走上前,拿起那块墨锭,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指甲刮了刮墨锭的表面:“这墨锭里掺了‘石粉’,石粉会让墨汁变稀变灰,而且墨锭储存时受潮了,才会变得又干又散。你们买的徽墨,是不是最近换了店家?储存墨锭的柜子,是不是漏雨了?”
“换店家?”陈老愣了愣,“往年我们都在‘墨香斋’买墨,今年墨香斋关门了,就换了‘文房阁’的墨锭。储存墨锭的柜子,前阵子下大雨,确实漏了些雨,当时只把墨锭擦了擦,没想到竟出了问题。”
敖丙跟着陈老来到书坊的储藏室,只见角落里的柜子上还留着水痕,里面的墨锭有的泛着白霜,有的已经开裂。他拿起一块墨锭,放在阳光下看了看,墨锭表面没有徽墨应有的光泽:“石粉掺多了墨汁就没有黏性,受潮会让墨锭变质。村东的老松树林里有松烟,你们可以自己做松烟墨,再用朱砂、麝香调一调,研出的墨汁肯定乌黑发亮,还不洇纸。”
陈老眼睛一亮:“对啊!我们祖上就做过松烟墨,只是后来买徽墨方便,就忘了这手艺。没想到现在倒要靠老手艺救急了!”
“那咱们就赶紧去采松烟,自己做墨!”孙悟空拍了拍胸脯,“俺去帮你们采松烟,保证采的都是最纯的,一点杂质都没有!”
哪吒也跟着起身:“我跟你一起去,松树林路远,多个人多个照应,还能帮着把松烟运回来。”
两人带着布袋,朝着村东的老松树林走去。左冷禅和劳德诺则帮着书匠们清理储藏室,把受潮的墨锭挑出来,还把柜子修好,防止再漏雨;唐僧和林小羽则留在陈老的书坊里,跟着他学研墨,林小羽学得认真,虽然墨锭在他手里总打转,却也渐渐研出了些浓稠的墨汁,只是手上、脸上都沾了墨痕,活像个小墨人,惹得八戒直笑。
陈老一边教林小羽研墨,一边说起抄书的规矩:“抄书讲究‘心正笔正’,研墨要研到浓稠均匀,写字要写得横平竖直,每一笔都不能马虎。就像做人一样,要心怀敬畏,行得端正,才能把事做好。”
唐僧望着书坊里摆放的半成品经书,轻声道:“这经书不仅是文字的载体,更是你们对文化的守护,对手艺的坚守。就像我们西行取经,要取的真经,不仅是佛法的文字,更是对智慧的传承。你们为传承抄书,我们为众生取经,本质上都是在坚守一份初心,一份对文明的敬畏。”
陈老连连点头:“大师说得是!我们就算再难,也不会敷衍了事,就算多费些功夫做墨,也要抄出最好的经书,不能砸了我们芦山书匠的招牌。”
没过多久,孙悟空和哪吒就扛着满满两袋松烟回来了。松烟呈深黑色,细腻如粉,没有一丝杂质,比买来的墨锭原料好太多了。书匠们赶紧按照陈老的方法,将松烟与胶水、朱砂、麝香混合,反复捶打,制成墨锭。制成的墨锭乌黑发亮,比之前的徽墨还要精致,研出的墨汁浓稠顺滑,泛着淡淡的香气。
林小羽跟着陈老学抄书,陈老教他如何握笔,如何运笔,让字迹工整有力。他坐在案几前,握着毛笔,小心翼翼地在宣纸上写下“南无阿弥陀佛”六个字,一开始字迹歪歪扭扭,墨汁还偶尔晕开,练了好几次,终于写出了工整的字迹。陈老看着他的成果,笑着说:“小友有天赋,再练几天,抄书的手艺就能赶上村里的年轻书匠了。”
阿牛也凑过来,想试试抄书,结果刚拿起毛笔,就把墨汁滴在了宣纸上,还差点把陈老抄了一半的经书碰倒,惹得众人哈哈大笑。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是骑马、打猎适合俺,这抄书比制琴还难,手上没点准头根本不行,比绣花还精细。”
到了傍晚,书匠们终于抄好了几卷《金刚经》,经书字迹工整,墨色均匀,没有一丝晕墨的痕迹。陈老拿起一卷经书,对着灯光照了照,纸面上的字迹清晰可见,激动得老泪纵横:“成了!终于成了!多谢各位大师,要是没有你们,我们今年就真的交不出经书了,家里的娃连学堂的学费都凑不齐了。”
当晚,村民们在村里的书坊旁举行了庆功宴,桌子上摆满了宣纸包的点心、漆碗盛的炖肉,还有自家酿的米酒。八戒吃得满嘴流油,还学着陈老的样子握笔写字,结果写出的字歪歪扭扭,像画的圈,惹得众人阵阵欢呼。他抱着一卷刚抄好的经书,爱不释手:“这经书真好看,以后俺就把它带在身边,说不定还能保佑俺老猪平安呢。”
陈老端着一碗米酒,走到唐僧面前:“大师,这碗酒您一定要喝,这是我们全村书匠的心意。要是没有你们,我们的抄书手艺就差点砸在这一代了,我们也没脸再称自己是芦山古村的书匠。”
唐僧接过酒碗,轻轻抿了一口,米酒的香甜里还带着淡淡的墨香:“陈老客气了,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这经书能抄好,多亏了你们的坚守和手艺,就算没有我们,你们也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真正能传承手艺的,从来不是别人的帮助,而是你们自己对手艺的热爱和对文化的责任。”
陈老连连点头:“大师说得是!以后我们做墨,就用自己采的松烟,再也不买掺了石粉的墨锭了,保证抄出的经书都是最好的。”
夜色渐深,青衣江支流的流水声在村外回荡,书坊旁的篝火依旧明亮,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笑容。林小羽靠在敖丙身边,手里拿着自己抄的那张宣纸,纸上的字迹虽然不算完美,却满是他的心血,他轻声道:“敖大哥,原来抄书这么难,要研墨、握笔、运笔,每一步都不能急,还得有耐心。以后我再也不会随便浪费纸张了。”
敖丙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是啊,任何与文化相关的手艺,都需要心怀敬畏去对待,就像这抄书,每一个字都藏着书匠的虔诚,每一卷经书都映着对文明的守护。我们西行取经,也像抄书一样,每一步都要心怀敬畏,每一个困难都要以虔诚去克服。这世间的文明,从来不是轻易就能延续的,需要我们去守护、去传承、去发扬。只要我们心怀这份传承之心,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林小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握紧了手里的宣纸——他决定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像抄书一样,心怀敬畏,认真对待每一个细节,绝不轻言放弃。
次日一早,众人收拾好行装,准备继续西行。村民们都来送行,陈老送给每人一卷自己抄的经书,还有一块新做的松烟墨。孙悟空的经书上写着“齐天大圣”四个字,墨色乌黑发亮;林小羽的经书上画了一朵小小的莲花,旁边还题了一句“心诚则灵”;八戒的经书上则写着“阿弥陀佛”,字体圆润饱满;阿牛的经书上写着“平安顺遂”,是陈老特意为他家人题的。“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这些经书和墨锭能保佑各位大师一路平安,也能让你们在西行路上,多一份心灵的慰藉。”
孙悟空接过经书和墨锭,把墨锭别在腰间,笑得合不拢嘴:“这墨锭真好看!以后俺要是想写字,就用它研墨,肯定能写出好看的字!”
众人挥手告别,渐渐远去。青衣江支流的江水依旧泛着温润的光,芦山古村的书坊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路上,阿牛骑着战马,手里拿着那卷写着“平安顺遂”的经书,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笑着说:“等咱们取到真经,我要把这卷经书带回家,给俺爹娘看看,让他们也放心。”
唐僧望着前方的路,轻声道:“这西行的路,就像抄书的过程,每一步都是一次书写,每一个困难都是一次锤炼。看似平凡,却缺一不可;看似漫长,却终能写下属于自己的篇章。我们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是这篇章里的文字,共同构成了西行路上的故事。这世间的传承,从来都不是孤立的手艺,而是一代代这份虔诚,坚守初心,就一定能到达西天,取到真经,让这份文明与慈悲,传遍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风卷着桑叶落在唐僧的僧袍上,他轻轻拂去,目光依旧望着西方。林小羽走在敖丙身侧,手里还攥着那张抄着“南无阿弥陀佛”的宣纸,指尖反复摩挲着纸面的墨迹,忽然想起从永胜古村带的陶瓶、盐边古村的纸张、兰坪古村的银镯,还有此刻怀里的小古琴与经书,这些物件像一串念珠,串起了一路的相遇与温暖。
“敖大哥,你说陈爷爷他们抄的经书,会被峨眉山的僧人好好保管吗?”林小羽轻声问,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
敖丙低头看他,见他眉头微蹙,便笑着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会的。就像我们取的真经,会被世人珍视一样,这些用心抄写出的经书,也会被好好供奉。因为每一笔墨迹里,都藏着书匠的心意,这份心意,比任何珍宝都珍贵。”
不远处,孙悟空正拿着陈老送的墨锭,在路边的桑树干上比划着写字,金箍棒变的竹笔蘸着空气,却写得有模有样。“俺要是学会写字,以后就把降妖的故事都写下来,让后人也知道俺齐天大圣的威风!”他说着,还对着树干拱手作揖,惹得八戒哈哈大笑。
八戒抱着那卷写着“阿弥陀佛”的经书,凑到阿牛身边,献宝似的晃了晃:“阿牛,你看这经书多好看,以后俺就把它放在行李里,遇到妖怪时说不定还能镇住它们!”阿牛笑着点头,指了指自己怀里的经书:“俺这卷写着‘平安顺遂’,等回家了,俺要让俺爹把它挂在堂屋里,保佑全家平安。”
行至正午,众人在青衣江畔的一棵老桑树下歇息。唐僧取出陈老送的经书,坐在青石上细细翻阅,阳光透过桑叶的缝隙落在书页上,墨色的字迹在光影里仿佛有了生命。胡青牛则拿出随身携带的医书,与唐僧一同翻看,偶尔还会讨论几句书中的医理与佛法,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林小羽靠在敖丙身边,拿出迷你小古琴,轻轻拨弄着琴弦。琴音清亮,混着青衣江的流水声,竟有几分天籁之音的意境。孙悟空听得入了迷,停下手里的动作,凑过来说:“小羽,你再弹一曲呗!这琴音比俺在天宫听的仙乐还好听!”林小羽被他夸得脸红,却还是点了点头,手指在琴弦上轻轻跳动,弹出一段简单的旋律。
八戒躺在草地上,听着琴音,抱着经书渐渐睡了过去,嘴角还挂着笑意,像是做了什么好梦。阿牛则靠在战马旁,拿出桐木镇纸,在上面轻轻刻着什么,仔细一看,竟是一个小小的“家”字,刻得虽不工整,却格外认真。
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众人收拾行装继续西行。青衣江的江水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波光,岸边的桑树林被染成一片暖黄,风吹过,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们送行。
林小羽回头望了望芦山古村的方向,虽然早已看不见书坊的影子,却仿佛还能看到陈老与书匠们研墨抄书的身影,还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墨香。他忽然明白,西行的路不仅是为了取真经,更是为了遇见这些温暖的人,见证这些用心的手艺,这些相遇与见证,早已成了比真经更珍贵的收获。
“师父,咱们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呢?”林小羽跑到唐僧身边,好奇地问。
唐僧停下脚步,望着远方的天际,夕阳正缓缓落下,将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红霞。“会遇到更多用心生活的人,”唐僧笑着说,声音里带着禅意,“就像陶匠、银匠、书匠们一样,他们用手艺守护生活,用初心传承文明,这些,都是西行路上最美的风景。”
众人都沉默着,细细品味着唐僧的话。风又吹来了,带着桑叶的清香与墨香,吹起了林小羽手里的宣纸,也吹起了众人前行的衣角。取经队伍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三月的夕阳里,只留下一串脚印,印在青衣江畔的桑林小径上,朝着西方,朝着下一段相遇,一直延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