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乌江边遇漆匠,铜仁古村解漆愁
乌江的支流在六月里漫过青岩滩,江水带着盛夏的湿热,将岸边的漆树林染成一片深绿,风一吹,漆树的汁液气息混着桐油的醇厚飘散,还裹着淡淡的生漆特有的清苦感。取经队伍沿着江畔的林地小径前行,阿牛骑着战马走在中间,马鞍旁挂着吴老送的画笔筒,筒身刻着简单的花纹,他时不时低头摸一摸,指尖能触到木材与漆面的细腻触感。林小羽则跟在敖丙身边,怀里揣着小砚台,砚台旁放着纸制小书函与木制小茶盘,走路时他总把这些宝贝用软布裹好,生怕生漆沾在砚台表面。
“前面怎么有刷漆的声响?”林小羽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沙沙的,像是漆匠在涂漆,只是这声音带着几分滞涩,不像往日那么顺滑。”
孙悟空纵身跃到一棵老漆树上,枝头还挂着未凝结的漆汁,他极目远眺时,只见前方的铜仁古村外,一片漆坊旁的空地上,几个身穿粗布短打的漆匠正围着木胎,手里握着漆刷,却总在涂漆时叹气。为首的老漆匠坐在竹凳上,手里攥着一件漆皮开裂的木盒,眉头皱得像拧成的漆线。“村里的漆匠们好像遇到了难处,俺们去看看!”孙悟空说着,从漆树上跃下,金箍棒在他掌心转了个圈,化作一把小漆刷(形似却非真刷),轻轻点在覆着漆树落叶的小径上,带着众人往村里走去。
走近才看清,老漆匠约莫七十岁年纪,手上满是生漆留下的暗红痕迹,指缝里还沾着细小的漆渣,他见到众人,缓缓站起身,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各位施主是远道而来的吧?老朽姓廖,是这铜仁古村的漆匠。我们世代以髹漆为生,做的漆盒、漆盘、漆家具,漆面光亮还耐磨,方圆百里的人家储物、装饰,都爱来我们这儿订漆器,可最近这生漆,却邪门得很……”
“邪门?”林小羽凑上前,盯着廖老手里的木盒,只见漆面上满是气泡,还带着未干透的黏腻感,轻轻一抠就有漆皮脱落,“廖爷爷,这漆器怎么会掉漆?”
廖老叹了口气,拿起一块刚刷漆的木盘,放在通风处晾了片刻,漆面竟依旧发黏:“往年我们用的生漆,都是从后山漆树采的鲜漆,炼制得纯净,涂出的漆面又亮又硬,能保存几十年。可这半个月来,不管是新采的生漆,还是去年储存的漆料,都变得又浊又难干,刷漆时要么起皱要么掉皮,已经废了几十件木胎,连给铜仁府商号订的百个漆盒都耽误了。再这样下去,七月里的商号收不到货,我们全村几十户漆匠,今年的口粮都没着落了。”
胡青牛上前接过那块黏腻的木盘,用指腹摸了摸漆面,又凑近闻了闻生漆的气味:“这生漆是采漆时混入了杂质,而且炼制时火候不够,还没去尽水分,才会又浊又难干。你们采漆的工具,是不是没清理干净?炼制生漆的锅,是不是没烧到火候?”
“有杂质?”廖老愣了愣,“前阵子采漆的漆刀生了锈,没来得及打磨就用了,肯定混进了铁屑。炼制时怕把漆烧糊,火候没敢开大,没想到竟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敖丙跟着廖老来到采漆区,只见几桶生漆放在阴凉处,表面还浮着细小的杂质,漆树的切口处也没做好防护。又来到漆坊,几口炼制生漆的锅里还剩着未炼透的漆料,颜色暗沉。“你们先把生锈的漆刀打磨干净,采漆时在漆树切口处铺一层油纸,防止杂质混入。炼制生漆时用文火慢熬,边熬边搅拌,把水分熬尽,再用细纱布过滤三次,这样处理过的生漆,肯定能涂出好漆面。”敖丙拿起一勺炼好的生漆,对着光看了看,“好的生漆要色泽暗红、质地均匀,没有杂质,这样涂出来的漆面才会亮。”
廖老眼睛一亮,握着敖丙的手连连道谢:“多谢小施主指点!我们这就去办,要是能救回这些生漆,就是救了我们全村人的生计!”
“俺来帮你们过滤生漆!”孙悟空拍了拍胸脯,话音刚落,已拿起细纱布,小心翼翼地过滤漆料,动作难得的轻柔,“这生漆娇贵得很,可得仔细些!”哪吒也跟着上前,两人一起打磨漆刀、炼制生漆,不一会儿就处理出几桶纯净的生漆。左冷禅与劳德诺则帮着搭建通风棚,还在漆坊里挂了几盏油灯,方便漆匠们观察漆面的平整度。
唐僧与林小羽留在廖老的漆坊里,看着廖老刷漆盒。廖老坐在工作台前,手里握着漆刷,先给木胎涂一层底漆,待底漆干透后,再蘸取炼制好的生漆,均匀地涂在木盒表面,每一笔都刷得平整,没有一丝气泡,漆面在灯光下渐渐泛出温润的光泽。“廖爷爷,髹漆是不是要学很久?”林小羽轻声问,眼睛紧紧盯着廖老的漆刷,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廖老停下手中的活,笑着点头:“学髹漆,先要学认漆,哪种生漆适合涂底漆,哪种适合涂面漆,都有讲究。再学采漆、炼漆、打底、刷漆、抛光,一步都不能急。”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漆坊墙角堆着的漆盘上,“就像做人,要经得起耐心的打磨,才能变得光亮。要是急于求成,再好的木胎也做不出好漆器。”
唐僧闻言,轻声道:“廖老说得是。这髹漆不仅是制器的手艺,更是你们对材质的尊重,对手艺的坚守。我们西行取经,要取的真经,是对众生的慈悲;你们髹漆,是对生活的美化,本质上都是在坚守一份初心。”
廖老连连称是,拿起一块小木片与一把小漆刷,递给林小羽:“小施主要是感兴趣,不妨试试涂一块小木片,慢慢来,不用急。”林小羽坐在工作台前,学着廖老的样子蘸漆刷涂,一开始漆面总涂得厚薄不均,还沾了杂质,练了好几次,终于涂出一块漆面平整的小木片,虽然光泽不够,却惹得廖老连连夸赞。
阿牛也凑过来想试试,结果刚拿起漆刷,就把生漆滴在了木胎上,还差点把廖老的漆桶碰倒,惹得众人哈哈大笑。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是骑马打猎适合俺,这髹漆比画画还难,手上没点准头根本不行,比绣花还精细!”
到了傍晚,经过精心炼制、细致涂刷的漆盒果然变得漆面光亮,坚硬耐磨,没有一丝掉皮。廖老拿起一个刚做好的漆盒,对着灯光照了照,漆面如镜,没有气泡,用手指敲了敲,声音清脆,激动得老泪纵横:“成了!终于成了!多谢各位大师,要是没有你们,我们这髹漆的手艺怕是要断在老朽手里了。”
当晚,村民们在漆坊旁的空地上摆了宴席,桌子上摆满了漆盘装的点心、陶碗盛的腊肉,还有自家酿的米酒。八戒吃得满嘴流油,捧着一个漆盒爱不释手:“这漆盒真亮!以后俺老猪装点心,就用它,再也不怕受潮了!”他还跟着漆匠们学唱铜仁山歌,虽然唱得跑了调,却也引得众人阵阵欢呼,歌声混着生漆与桐油的气息,在夏夜里格外热闹。
廖老端着一碗米酒,走到唐僧面前:“大师,这碗酒您一定要喝,是我们全村漆匠的心意。你们不仅帮我们解了生漆的难题,还让我们明白了,髹漆跟做人一样,要经得起打磨,才能变得光亮。”
唐僧接过酒碗,轻轻抿了一口,米酒的香甜里还带着淡淡的生漆香:“廖老客气了,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真正能让手艺传承下去的,是你们自己的坚守与热爱。就像这生漆,要经得起采漆的细致、炼制的耐心,才能成为光亮的漆面;做人做事,也要经得起时光的考验,才能成就真正的价值。”
廖老连连点头:“大师说得是!以后我们采漆,一定清理工具,炼漆时也会烧足火候,保证做的漆器都是最好的。”
夜色渐深,乌江的流水声在村外回荡,漆坊旁的篝火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暖融融的。林小羽靠在敖丙身边,手里握着自己涂漆的小木片,木片还带着淡淡的生漆香,他轻声道:“敖大哥,原来髹漆这么难,要采漆、炼漆、打底、刷漆,每一步都要用心。以后我再也不会随便磕碰漆器了。”
敖丙摸了摸他的头,目光落在漆坊里忙碌的身影上:“是啊,任何赋予光泽的手艺,都像这髹漆一样,要耐得住繁琐的步骤,要守得住对细节的执着。我们西行取经,也像髹漆一样,每一步都要稳扎稳打,每一个困难都要以坚韧去克服。这世间的美好,从来不是轻易就能得到的,需要我们去打磨、去守护、去沉淀。”
林小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小木片,心里暗暗想着,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像髹漆一样用心。
次日清晨,众人收拾行装准备西行时,村民们早已在村口等候。廖老送给每人一件自己做的漆器:孙悟空的是一个漆制小猴挂件,刻得活灵活现;林小羽的是一个漆制小砚盒,刚好能装他的小砚台;八戒的是一个漆制食盒,用来装点心正合适;阿牛的是一个漆制刀鞘,刚好能装他的漆柄小刀。“这些小物件,希望能陪各位施主一路平安,也让你们记得,铜仁古村有群盼你们再来的漆匠。”
孙悟空拿起漆制小猴挂件,挂在金箍棒上,笑得合不拢嘴:“这挂件真亮!以后俺降妖时带着它,也算多了个伴!”
众人挥手告别,渐渐远去。乌江的江水依旧泛着湿热的光,铜仁古村的漆坊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路上,阿牛骑着战马,手里握着漆制刀鞘,把漆柄小刀装进去,刚好合适,他笑着说:“这刀鞘真结实,等取了真经,我要带着它回家,给俺爹看看这宝贝!”
唐僧望着前方的路,轻声道:“这西行的路,就像髹漆的过程,每一步都是一次修饰,每一个困难都是一次打磨。看似漫长,却终能成就出经得起时光的温润。我们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是这漆器上的光泽,共同构成了西行路上的风景。这世间的传承,从来都不是孤立的手艺,而是一代代人用耐心与匠心编织的文明,是生活得以延续的温暖。只要我们心怀这份温暖,坚守初心,就一定能到达西天,取到真经,让这份传承与慈悲,传遍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风又吹来了,带着漆树的清香,吹起了林小羽手里的小木片,木片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漆光。取经队伍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六月的晨光里,只留下一串脚印,印在乌江边的青岩滩上,朝着西方,朝着下一段旅程,一直延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