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开学第一天，顾明霄对着穿衣镜调整领带，指尖不经意碰到锁骨上的银链子。六年过去，那枚耳钉已经被他摩挲得发亮，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手机屏幕亮起，瑞士时间凌晨三点的视频请求。他飞快地点开接通，霍临深戴着眼镜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堆满论文的写字台。
“开学快乐。”霍临深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比六年前更加低沉，“领带歪了。”
顾明霄对着镜头吐了吐舌头，手上却乖乖调整领带。镜子里十五岁的少年已经初现棱角，唯有笑起来时眼角那颗小痣还保留着儿时的灵动。
“论文还没写完？”他凑近屏幕，看到霍临深眼下的青黑，“又熬夜。”
“快了。”霍临深转了转钢笔，银光一闪——是当年顾明霄送他的那支，“想我吗”
顾明霄的心脏漏跳一拍。视频那头的人已经褪去少年青涩，轮廓锋利得像柄出鞘的剑，唯有看他的眼神还和三年前一样。
“当然了！”顾明霄扑到床上，恐龙睡衣的尾巴在空中晃荡。不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撒娇了，他说出这句话后，感到一阵莫名的害羞，连忙转移话题“我现在和安安一起，他现在是我同桌了！”
霍临深嘴角微扬：“那个爱哭鬼？”
“人家现在可是年级前十！”顾明霄骄傲地宣布，仿佛那个成绩是他考的，“而且……”他压低声音，“他和苏小雨在一起了。”
霍临深挑眉：“你呢？”
“我？”顾明霄耳根一热，“我忙着折纸鹤呢，已经九百九十八只了！”
视频那头突然传来敲门声。霍临深说了句德语，转头时神色微妙：“导师找我。明天聊。”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顾明霄瞥见一个金发身影闪过。他撇撇嘴，把手机扔到一边。这三年来，每次视频总会被各种事情打断——课题讨论、小组会议、还有那个叫Lucas的瑞士学长。
小少爷，车准备好了。”王婶在门外提醒，“林少爷已经到了。”
校门口，林予安正在和司机聊天。当年瘦小的男孩如今抽条成清俊少年，唯有说话时偶尔的结巴还留着儿时的影子。
“霄霄！”他挥挥手，"苏小雨说周子睿转学了。”
顾明霄挑眉，“真的？”那个曾经欺负他们的胖子已经很久没出现了。说来也怪，自从初二那年周子睿突然瘦下来，整个人就变得阴郁寡言，再也没找过他们麻烦。
放学时分，夕阳将教学楼染成蜜糖色。顾明霄和林予安在樱花树下道别，看着好友奔向等在校门口的苏小雨，嘴角不自觉上扬。三年前的秘密基地早已解散，但那份温暖一直延续至今。
他转身走向停车场，突然听到小树林里传来奇怪的响动。好奇心驱使他偏离路线，踩着落叶向声源处靠近。
树丛后的景象让他僵在原地——周子睿被一个高个子男生按在树干上亲吻。那个曾经趾高气扬的小霸王此刻眼角泛红，制服衬衫凌乱地敞着，露出锁骨处鲜红的痕迹。
顾明霄倒吸一口冷气，后退时踩断了一根树枝。
“谁？！”高个子男生猛地转头，竟然是校篮球队队长陈昊。
六目相对，空气凝固了。周子睿的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变成惨青。他推开陈昊，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我……”顾明霄大脑一片空白，“我只是……”
陈昊突然笑了：“顾学弟也对这个感兴趣？”他意有所指地搂住周子睿的腰，后者像触电般抖了一下。
顾明霄落荒而逃。直到坐进车里，心脏还在狂跳。他摸出手机，本能地想给霍临深发消息，却在输入时停住了。屏幕上最后一条聊天记录是昨晚霍临深说的「你呢？」
车窗外，夕阳沉入远山。顾明霄摸着脖子上的耳钉，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温度。
手机震动起来，是霍临深发来的航班信息。顾明霄盯着那个日期看了很久，忘掉了刚刚看到的意外场景，慢慢露出笑容。九百九十八只纸鹤在书桌上静静等待，最后两只的翅膀上，他会写下怎样的愿望呢？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