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江亦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宋乔一疑惑地睁开眼，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后腰的位置。

"怎么了？"她问。

江亦的手指轻轻抚过她腰侧的疤痕："这是..."

"小时候摔的，"宋乔一轻声说，"从树上掉下来。"

江亦的眉头微微皱起，低头在那道疤痕上落下一个吻。他的动作很轻，却让宋乔一浑身一颤。

"以后不会让你受伤了。"他说。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宋乔一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她伸手环住江亦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

江亦愣了一下，随即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他的手掌贴着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仿佛融为一体。

三年后的初春，手术室的无影灯在江亦眼前投下冷白的光晕。他握着手术刀的手突然顿住——躺在手术台上的孕妇侧脸轮廓，竟与三年前蜷缩在床上的宋乔一重叠。

"江主任？"器械护士轻声提醒。

江亦回过神，镊子精准夹住出血点。产妇子宫内壁那道陈旧的疤痕让他瞳孔微缩，那是剖宫产留下的印记，和乔一腰间那道淡粉色的痕迹如此相似。

"准备可吸收线。"他声音依旧平稳，缝合的动作却比平时快了0.3秒。墙上的电子钟显示18:47，今天是他们结婚纪念日。

产科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宋乔一抱着教案冲进更衣室。深蓝色孕妇裙裹着七个月的孕肚，她对着镜子将马尾辫散开，发梢还沾着粉笔灰。今天要给初三学生上最后一节《醉翁亭记》，却被张子睿的告别信耽搁了。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江亦发来的手术室监控画面。画面里他戴着口罩，只露出那双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睛，正朝摄像头微微眨眼。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手术顺利。

宋乔一摸着胎动频繁的腹部轻笑，突然瞥见更衣柜里挂着件眼熟的白大褂。袖口处用金线绣着"江"字，内侧口袋露出一角淡蓝色信笺——那是今早她偷偷塞进去的B超照片。

"江太太？"护士长探头进来，"江主任说让您去办公室等。"

江亦的办公室永远弥漫着雪松香，宋乔一陷在皮质转椅里，指尖抚过解剖图谱上的批注。忽然注意到书柜暗格里躺着一本蒙尘的《心脏外科手术实录》，翻开扉页是十七岁的江亦写给自己的话："要像缝合血管那样精密地控制感情"。

窗外暮色渐浓时，身后传来消毒水混着血气的味道。江亦从背后环住她，掌心覆在圆润的孕肚上："他今天踢你了？"

宋乔一将他的手引向右侧，"这里，和你做手术时皱眉的位置一样。"

江亦的吻落在她后颈的朱砂痣上，诊床上纠缠的记忆突然鲜活。他摸出白大褂里的B超照片，在胎儿心脏位置画了个红圈："二尖瓣发育比上周更完善了。"

月光漫过窗台时，宋乔一发现办公桌上多了个天鹅绒盒子。打开是两枚铂金戒指，内圈刻着彼此的心电图波形。

"下个月的国际医疗队..."江亦难得犹豫，"如果你不想我去..."

宋乔一将戒指套上他无名指："记得把婚戒拴在听诊器上。"

走廊忽然传来喧哗，张子睿举着剑桥录取通知书冲进来："宋老师！"却在看见江亦时急刹，少年目光扫过老师隆起的小腹，突然对着江亦九十度鞠躬："我会成为配得上师母学生的医生！"

江亦挑眉看向妻子，宋乔一笑得差点碰翻显微镜。夜色渐深时，她靠在他怀里翻阅非洲医疗队的资料，孕肚抵着他心口，那里跳动着两个重叠的心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