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天际翻涌着浑浊的沙浪,铅灰色云层裹挟着砂砾在荒原上肆虐,当最后一丝天光被风沙吞噬,赤色的尖顶刺破翻滚的沙幕。这座以赤色琉璃砖砌成的堡垒宛如巨兽的獠牙,城墙表面流转着神秘符文,每当沙暴逼近,那些符文便泛起血芒,将呼啸的黄沙化作温顺的溪流,在城垣外堆积成金色的屏障。
要塞南门的青铜门扉缓缓开启时,裹着猩红披风的身影踏着沙尘走出。伊萨莉亚的黑发如夜色瀑布倾泻在肩头,发间缠绕的金饰随着步伐轻响,左眼燃烧着赤焰般的红光,右眼则流淌着液态黄金般的璀璨,两种截然不同的光芒在她棱角分明的面容上交织。大红色异域长袍缀满金线刺绣的曼陀罗图腾,腰间悬着镶嵌红玉的弯刀,布料随气流翻卷时,隐约可见古旧绷带缠绕的小臂——那是千年来与风沙鏖战留下的印记。
伊萨莉亚第三道防线加固完毕
她沙哑的嗓音混着风响,指尖抚过城墙斑驳的琉璃砖,符文突然剧烈震颤,远处的沙暴像是触到无形屏障,轰然炸开成漫天金粉。城楼上瞭望的士兵们爆发出欢呼,而伊萨莉亚只是仰头凝视着翻滚的云层,异色双瞳映出千年前的画面:那时她从沸腾的沙海中苏醒,赤足踏过滚烫的沙砾,用鲜血在荒漠中勾勒出第一块赤色城砖。
暮色为赤色要塞镀上一层暗红,伊萨莉亚倚在城墙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砖缝间凝固的砂砾。那些被岁月磨得发亮的琉璃砖,每一寸都刻着她亲手绘制的符文,此刻在风中微微嗡鸣,像是要塞在向她低语。当最后一批商队穿过城门,扬起的尘雾渐渐消散,她望着城内亮起的万家灯火,悬在腰间的红玉弯刀突然发出轻颤——这把伴随她征战千年的武器,似乎也察觉到主人的动摇。
收拾行李时,褪色的绷带从包袱里滑落,缠绕在手臂上的旧伤突然隐隐作痛。那是三百年前,她为抵御九头沙蟒留下的印记,如今伤疤处仍泛着诡异的青灰色。伊萨莉亚将绷带重新缠紧,动作却比往常慢了许多,掌心贴着包袱里那本残破的羊皮卷,上面记载着建造要塞的古老秘术。窗外传来孩童嬉笑,她透过雕花窗棂,看见几个少年正模仿着她挥刀的姿势,笑声清脆得像沙漠里罕见的清泉。
登上瞭望塔时,夕阳恰好沉入沙海。伊萨莉亚的赤色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异色双瞳倒映着要塞全貌:巍峨的城墙蜿蜒如龙,市集里的灯火星星点点,训练场传来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千年时光在眼前掠过,她记得建造第一面城墙时的艰辛,记得无数个独自抵御沙暴的寒夜,更记得看着人类从蜷缩的帐篷搬进坚固堡垒时,眼中迸发的希望光芒。
"该走了。"她对着呼啸的风轻声说,声音却被风声撕得支离破碎。红玉弯刀突然发出悲鸣,刀身浮现细密裂痕,仿佛在抗议主人的离去。伊萨莉亚按住刀柄,心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那是长生种与生俱来的孤独感,在这一刻达到顶点。最后看了眼要塞,她转身踏入沙海,赤足踩过滚烫的砂砾,留下的脚印却在瞬间被风沙掩埋。身后,赤色要塞的符文光芒大盛,像是在送别它永远的守护者。
当伊萨莉亚的足迹彻底被黄沙吞噬,赤色要塞的符文阵在某夜突然剧烈震颤。琉璃城墙泛起血色涟漪,城中长老们聚集在议事厅,看着悬浮在穹顶的古老预言——那是用流沙书写的预言诗,每一个字都在诉说着新守护者的降临。
风沙平息后的第七个满月夜,两个身影同时出现在要塞城门下。坷拉帕单膝跪地,将一柄锈迹斑斑的剑柄捧过头顶,金属表面缠绕着暗紫色藤蔓,正是初代大守护者阿兹尔纳传说中失落的武器。这个皮肤黝黑的少年眼神坚毅,脖颈处还留着试炼场中沙蝎噬咬的疤痕。三个月前,他孤身闯入赫尔曼之墓,在布满机关的地下迷宫中,凭借对古老图腾的深刻理解,解开了初代大守护者留下的十二重谜题,当最后一道石门开启时,那柄被遗忘的剑柄正躺在发光的沙堆上,藤蔓自动缠上他的手腕。
而站在他身旁的姬予白则显得神秘莫测。这位银发少年身着绣满月纹的长袍,指尖萦绕着淡蓝色的能量光晕。当他摘下手套,手背上浮现出咖夙家族特有的沙漏形胎记——这个曾被认为灭绝的血脉,竟在他体内悄然流淌。有人说他是在绿洲深处的古井中沐浴后觉醒血脉,也有人传言他是某位失踪的贵族遗孤。无论真相如何,每当他靠近要塞的符文阵,那些沉寂的符文便会发出共鸣,仿佛在迎接故人归来。
城墙上的守卫敲响青铜钟,浑厚的钟声回荡在整个要塞。长老们捧着象征守护权的赤晶权杖缓缓走来,坷拉帕握紧剑柄,藤蔓顺着手臂爬向心口;姬予白掌心的光晕与权杖顶端的宝石交相辉映。在万民的注视下,新的守护者接过使命,赤色要塞的符文阵迸发出耀眼光芒,照亮了他们身后伊萨莉亚留下的巨大壁画,仿佛那位消失的初代守护者,正透过千年时光,见证着传承的延续。
而赤色要塞的市集在黄昏时分炸开了锅,烤馕摊的香气混着人们的议论蒸腾而起。"两个守护者?大祭司疯了吗?"醉醺醺的商人撞翻酒桶,琥珀色的酒液在琉璃砖上蜿蜒,映出围观者们不安的面容。城墙上的符文突然窜起幽蓝火焰,像是在呼应这场突如其来的骚动。
坷拉帕摘下沾满砂砾的头巾,露出额角狰狞的旧疤。他的声音在喧闹中低沉如鼓:"三年前,我带商队抄近道穿过禁忌沙海。"人群突然安静,只听见风掠过城墙的呜咽。少年解开衣襟,心口处烙着焦黑的沙暴图腾,"当沙龙卷吞噬最后一个同伴时,我在绝望中触碰了阿兹尔纳的剑柄。初代守护者的残魂告诉我,唯有守护这座城,才能洗清我背弃绿洲法则的罪孽。另外,远在三百年前,我不幸剥夺了伊萨莉亚的心脏与左臂…"他猛地跪地,额头重重磕在滚烫的地面,"我愿用余生为那些亡魂还有伊萨莉亚——初代守护者而战!"
姬予白倚着雕花石柱,银发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他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蓝宝石怀表,表盖内侧刻着咖夙家族的沙漏纹章。"何必这么苦大仇深?"他笑着抛起怀表,金属表面划过一道淡蓝色流光,精准落入掌心,"沙暴可不会管你有多少罪孽。"少年的目光扫过城墙上跃动的符文,胎记在皮肤下隐隐发烫,"多一双能持剑的手,总好过某天我打瞌睡时,让沙虫啃了要塞的地基。"
围观的孩童突然爆发出笑声,几个胆大的跑上前,摸着坷拉帕腰间的剑柄。姬予白从袖中掏出几颗蜜饯分给孩子们,糖霜在暮色中闪烁如星。当第一盏马灯亮起时,人群已渐渐散去,只留下两个新守护者的剪影——一个仍保持着赎罪的跪姿,一个倚着城墙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而远处的沙海正在月光下翻涌,酝酿着新的风暴。
伊萨莉亚……愿焱漠的月光,护佑赤色要塞里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