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我们的自由

美第奇家族与霍尔家族要联姻了，这是两个城市的盛事，两个家族的盛事，一切都按着维萨里大主教的意愿与安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起夜找水喝的哈珀在楼下餐厅里碰见了乔伊斯，他手边放着一只水晶的酒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在隐隐的月光下闪出粼粼的光，杯中的冰球在杯底翻滚融化。

她倒了一杯水，径自坐到了他的对面。他们没有开灯，哈珀看不见乔伊斯掩在阴影之下的脸，也看不见他到底是什么表情。

“我要结婚了。”哈珀没想到乔伊斯先开了口，他仍旧埋着头，把自己蜷缩在月光的阴翳里。

“嗯。”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低头呡了一口水。

“除了她的名字——莉莉·霍尔之外，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没见过她，我也不爱她，可我马上就要在神父面前发誓说我愿意。然后我就要和一个只会同床异梦的人过一辈子了。”他抬头看着她，月光给他的双眼蒙上一层雾，遮住了他泛红的眼眶。

“我知道，哥哥。”她透过洒落的月光看他，像隔着一层雾看一个千里之外的人，“可是你没有反抗，你放任亚瑟·德·维萨里对我们家族指手画脚。”

“我不能，不能违抗他的意思。我们虽为盘踞一方的贵族，但仍要仰仗他的鼻息。一旦我们失去了教廷的信任，你看过哈涅特家的结局的。”

“失去自由的人，真是可悲啊。”

“我是个可悲的人，我这一生都只能为我背后这个庞大的百年家族卖命。”乔伊斯死死地盯着她，“但是，哈珀，你不可悲，你是自由的。我自愿放弃了一切的自由，全是为了你，我不会让你被束缚在这里。所以你要用你喜欢的方式好好地活下去，为了我们的自由。”

哈珀怔住了，呆呆地望向面前的男人。

我们的自由，吗？

原来如此，你作为家族长子肩上有无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你将你的自由和梦想托付给我，从此不再有“我”的自由，而是“我们”的自由。

你是见过我的反抗的，所以相信我，无论是你的梦想还是我的梦想，都一定会实现。

一年以前，哈珀与乌拉维尔的恋情被家族发现，同时，那个收藏室被打开，那幅作为二人爱情见证的少女的肖像也被发现。

家长们将乌拉维尔逐出本家，又将那幅画付之一炬，哈珀被关在阁楼里。她以绝食抗议，整整三天，送上去的饭又被端下来，家长们仍不肯放人。

作为知情者的乔伊斯却不敢为妹妹求情，他已经失去了乌拉维尔这条臂膀，不能再失去别的了。

在这个大家族里，他一旦失了势，别说嗣子之位，更别说庇护哈珀了，他甚至难以自保。他们终于将她放出，也给她安排了结婚对象，却被她一口回绝。

“我是自由的，我不要像他们一样为你们而活，我会为自己而活！我的自由、我的爱情、我的人生，不要被你们掌控！你们没有资格剥夺我活下去的权利！”整座别院充斥着她歇斯底里的喊叫声。

她最终没有结婚，但是她在家族中的地位也一落千丈。一个不能带来利益的棋子也只有面临被遗弃的结局。

但所幸，乔伊斯为她护住了那间收藏室。如今乌拉维尔开了一间肖像馆，已经是有名的画师了，他能给她很好的生活。

而美第奇家这个大泥潭智慧给人带来痛苦。“我送你离开吧，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不，我们会陪着你。”

为了我们的梦想，为了我们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