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渊溯影

第十三章 魂渊溯影

青铜算盘突然散落，算珠滚入焦土裂痕。每颗珠子爆开的瞬间，都映出段女子临死前的记忆。当最后一颗算珠碎裂，地面塌陷成漩涡，将我卷入个由记忆碎片构成的世界——这是魂渊的真正形态。

漂浮的镜面中，我望见十八岁的姽婳正在绣嫁衣。她绣的不是鸳鸯，而是具青铜椁。当最后一针落下，嫁衣突然裹住她飞向血月，腹部诡异地隆起星图胎记——与我身上的一模一样！

"小心记忆流沙。"身后传来苏离的声音，她的身体已半透明化，"魂渊会吞噬所有踏入者的时间，你看......"

顺着她所指，我看见个正在坍缩的漩涡。漩涡中有个与我一模一样的男子正在衰老，眨眼间从少年化作白骨。他手中攥着半卷《逆命书》，封皮正是用姽婳的皮肤制成。

我们踏上块浮岛，地面布满血管状纹路。岛中央有棵青铜树，枝桠上挂满琉璃瓶。每个瓶中都泡着对眼球，瞳孔深处放映着江家女子的悲剧：难产、活祭、魂炼......

"这是记忆之树。"苏离触碰某个琉璃瓶，瓶中眼球突然爆开，"玄冥司用江家女子的视觉记忆，构建出困住尸陀林主的幻阵。"

浮岛突然倾斜，天空降下血雨。雨滴在青铜树上汇聚成镜面，映出段被抹杀的历史：江家初代宗主江无涯，竟是女子！她与尸陀林主签下血契时，腹中已怀有三月胎儿。

镜面突然碎裂，碎片化作利刃袭来。我挥动镇魂刃格挡，刃身触到某块碎片时突然浮现出姽婳的脸："去镜湖！那里藏着逆转时间的......"

魂渊深处传来号角声，所有记忆碎片开始重组。苏离将我推入最近的镜面，自己却被重组的数据流吞噬："记住，真正的钥匙是你......"

我坠入片黑色镜湖。湖底沉着无数青铜棺，每口棺材都伸出条锁链，连接着湖心漩涡中的时之沙漏。沙漏上方悬浮着具水晶棺，棺中女子与江无涯画像一模一样，双手交叠置于星图胎记上。

当指尖触及湖面，湖水突然凝固成镜。镜中倒影并非我的模样，而是个穿玄冥司黑袍的女子。她掀开兜帽，露出姽婳的面容："三百年前我就该杀了你。"

湖底青铜棺集体开启，爬出数百个"我"。他们脖颈处都有星图胎记，手中镇魂刃却刻着玄冥司徽记。最骇人的是这些复制体开始融合，最终变成个背生肉翅的怪物，额间嵌着江无涯的青铜牌位。

"你以为轮回多少次了？"怪物挥翼掀起记忆风暴，"每次你都带着可笑的希望死去，成为魂渊新的养料！"

镇魂刃突然发出龙吟，姽婳残存的意识在刀身苏醒。我划破掌心将血涂满刃身，血珠滴落镜湖的刹那，整个魂渊开始崩解。时之沙漏倒转，湖底浮起座青铜碑，碑文记载着惊天之秘：

「江氏非人，乃尸陀林主血肉所化。镇魂师世代轮回，只为孕育完美容器。」

怪物突然痛苦哀嚎，肉翅上睁开无数眼睛。每只眼睛都映出段往事：历代江家人临终时，身体都会爆出青铜枝桠，将血肉献给地底某物。

我趁机跃入时之沙漏，在时间乱流中抓住《逆命书》下半卷。书页触碰掌心的瞬间，前十八年记忆如潮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三百年前的真实过往——我原是姽婳的同胞弟弟，出生那日就被炼成尸陀林主魂种！

沙漏轰然炸裂，将我抛回现实世界。月光下，江家老宅遗址长出参天青铜树。树冠间垂落数以万计的尸体，每具尸体的脊椎都延伸出枝条，连接着树心处的巨型肉茧。

肉茧突然裂开道缝隙，传出姽婳的呼唤："用我们的血浇灌神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