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花信帖

惊蛰前三日，花信风裹着玉兰香撞开临安城的窗棂时，我在梅林深处拾到封无字帖。洒金笺上留着咬痕般的齿印，细看竟是曼珠沙华花瓣的形状。苍梧转世赠的暖玉铛在袖中发烫，提醒我这不是寻常风物。

"姑娘也来候二十四番花信？"

执青伞的人影立在老梅虬枝下，氅衣沾着零落雪瓣。我望着他腰间新佩的错金镂，认出那是往生井里打捞出的上古祭器——本该随勾陈星君永镇天道的往生鉴碎片。

风势忽转，玉兰香里掺进几缕冷梅。他广袖翻飞间，我瞥见腕内侧的朱砂痣蔓延成并蒂莲纹。第一朵山茶绽开的脆响掠过耳际，怀中的无字帖突然浮现血墨小楷：

「第一封 惊鸿客

重泉台枯骨生香日

赠尔半幅未烬的婚书」

苍梧似有所觉地抬眸，簪发的梅枝无风自颤。我捏诀定住即将溃散的残瓣，却在花脉中窥见孟婆的灵纹——原来这场花信风是她从忘川河底放逐的魂灯。

"公子可听过..."我掸去袖间根本不存在的尘埃，"二十四番风信，实则是二十四道轮回印？"

他捻着山茶笑而不语，掌心却显化出半坛醉春风。酒香漫过青石板的瞬间，第二朵望春在我们之间爆开，金黄花蕊里浮着曼陀罗华的记忆残片：

幽谷月夜，少年神君跪在混沌海求名。我随手折枝的曼陀罗华被罡风削去半幅花瓣，残瓣坠入轮回化作了苍梧院中的老梅。

此刻方知，那根本不是随手相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