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临安城西巷支起豆腐摊的第七日,梅雨浸透了裱糊窗棂的旧宣纸。青石板上苔痕蜿蜒如符咒,总在雷雨夜泛出鎏金光泽。对门棺材铺的瞎眼阿婆常来赊豆花,她枯枝似的手指叩着陶碗边沿,哼些不成调的幽冥小曲。
这日寅时三刻,我推着石磨碾新泡的黄豆。豆腥气里忽地混进一缕雪松香,抬头见个青衫道士立在檐下避雨。他竹骨伞尖垂落的雨帘泛着星砂蓝,道袍下摆银线绣的纹样,与我梦中那件月白深衣一模一样。
"姑娘可曾见过七寸青铜罗盘?"他抬手接住坠落的雨珠,掌心赫然浮现金色梅纹。
我盯着他襟前沾的豆渣,忽觉腕间旧疤灼痛——那是三年前山洪冲毁祖屋时落的伤,此刻却泛起银丝纹路。石磨"吱呀"声中,瞎眼阿婆的梆子声陡然凄厉,整条巷子的狗齐声狂吠。
道士突然掷出三枚铜钱,钉住我欲逃的裙裾。铜钱在青砖上灼出焦痕,连成的图案竟与梦中血契分毫不差。雨幕彼端传来铁索拖地声,昨日新葬的王铁匠正从坟茔爬出,眼眶里开满猩红的曼陀罗华。
"闭眼!"道士广袖卷着梅香罩住我口鼻,桃木剑挑破尸傀天灵盖。黑血溅上我襦裙时,腕间银纹突然活物般游走,在皮肤上烙出半阙混沌诀。
棺材铺的纸钱无风自燃,火舌舔舐处显出鎏金字迹:
「十丈软红烬
犹裹 未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