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暗契

腊月廿三祭灶这日，贾敏竟能倚着软枕喝下半碗粳米粥。林黛玉正喂着药，忽见王夫人带着两个捧着锦匣的丫鬟进来。

王夫人“姐姐今日气色好多了。”她亲自打开匣子，里头是支百年老参，“这是娘家刚送来的，给姑太太补元气最相宜。”

林黛玉忙起身行礼，被王夫人扶住手腕。

王夫人“好孩子，难为你日夜侍疾。”她忽然压低声音，“前日宝玉莽撞，姑太太别见怪。实在是...有人盯着荣国府的把柄。”

正说着，王熙凤掀帘进来，见这情形笑道：王熙凤“可见我来的不巧，母亲倒先来献殷勤了。”她将个手炉塞给林黛玉，“厨房新制的姜枣茶，妹妹暖暖手。”

待丫鬟们退下，王熙凤突然正色道：

#王熙凤“有件事要告诉姑母。赵姨娘那案子里查出的毒燕窝，其实...是周瑞家的从外头弄来的。”

她见林黛玉变色，急忙补充，

王熙凤“我们已将她捆了送官，这才知道她早被忠顺王府收买。”

王夫人（拭泪）“怪我治家不严，竟让这等祸害险些害了姐姐。”她握住贾敏的手，“姐姐放心，老太太已吩咐彻查，断不容小人作祟。”

林黛玉垂首沉思，前世王夫人虽不曾直接害她，却也纵容下人作践。如今这般坦诚，倒让她一时无措。忽觉袖口被轻扯，贾敏对她微微摇头。

贾敏“难为你们费心。”她虚弱地微笑，“玉儿，去把前日得的云锦取两匹来，给舅母和琏二嫂子做新衣。”

当夜飘起细雪，林黛玉在穿堂遇见等候多时的贾宝玉。他肩头积了层薄雪，显然已站了许久。

贾宝玉“母亲都告诉我了。”他将暖炉递过来，“周瑞家的招供，说忠顺王府要挟她破坏林家与北静王府联姻。”

林黛玉心头一震，想起前世最终赐婚的圣旨。

林黛玉“他们为何...”

贾宝玉“因为姑父在扬州查的盐税案。”

他忽然靠近，为她系紧兜帽，

贾宝玉“妹妹可知，北静太妃昨日递了帖子，要认你作义女。”

梅香幽幽飘来，他呼吸的白气拂过她睫羽。贾宝玉“我...我求母亲去提亲了。”

林黛玉惊得后退半步，却被他握住手腕。贾宝玉“不是现在。等姑父回京，等妹妹及笄...”

他声音渐渐低下去，

贾宝玉“若妹妹不愿，我这就去告...”

林黛玉“宝二哥哥！”

她急忙拉住他衣袖，又羞赧地松开，

林黛玉“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忽然假山后传来轻笑，王熙凤转出来道：

#王熙凤“两个傻孩子！婚姻大事岂是这般私相授受的？”

见他们慌张，又柔声说，

#王熙凤“宝玉且回去，我陪林妹妹走走。”

雪地里留下两行并排的脚印。王熙凤轻声道：

#王熙凤“妹妹莫怪二太太。她当家有当家的难处，这些年明里暗里护着黛玉的例银，连老太太跟前都瞒着。”

行至梅林深处，竟见王夫人站在一树红梅下，掌中托着个木鱼石药盅。

王夫人“这是太医署配的安神丸，姐姐睡前用最相宜。”

她将药盅交给林黛玉，忽然叹息，

王夫人“你长得真像敏儿出嫁时的模样...”

林黛玉望着两位长辈被风雪浸湿的衣摆，喉间微微发哽。前世她至死都在提防的荣国府当家人们，此刻却让她想起扬州老宅廊下那窝新燕。

次日清晨，贾敏的精神竟又好了几分。她抚着林黛玉带来的云锦轻叹：

贾敏“可知为何偏是北静王府？”

她示意女儿近前，在掌心写下“巡盐御史”四字，

贾敏“你父亲查到了要紧东西...”

窗外，几枝早开的红梅突然齐齐折断在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