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指尖轻捻着腰间荷包上的兔耳朵绣线,看宋墨弯腰折了片阔大的荷叶,水珠顺着叶尖滚进池里,荡开一圈圈浅纹] “这荷叶真嫩,回去垫在梅子酱罐子上,倒比瓷盖还清雅些。”
宋墨[把荷叶反过来托在掌心,见叶底脉络像张浅绿色的网] “再摘片半开的花苞吧,插在案头的青瓷瓶里,能开三日。你前日说书房的墨香太浓,添点花香正好。”
[正说着,橘橘忽然“喵”一声蹿进草丛,项圈上的银铃叮铃乱响。叶澜追过去看,见它正蹲在丛里扒拉什么,前爪沾了片嫩黄的花瓣]
叶澜[笑着拽住橘橘后颈的软毛] “又在乱扒?这是黄花菜,张婶说再过半月能摘来炒鸡蛋,你别给踩坏了。”
宋墨[跟着走过来,弯腰捡起橘橘扒出来的东西——是颗圆滚滚的野草莓,红得发亮] “倒是让它寻着好东西了。这野草莓酸甜得很,去年这个时候,寒生在北疆见了,追着蝴蝶跑了半座山去摘。”
[叶澜把野草莓摘下来,用袖口擦了擦递到宋墨嘴边,见他咬了半口,自己含住剩下的,酸得眯起眼又忍不住笑] “比昨日的梅子还酸!但酸里头有甜,像极了刚认识你的时候——总觉得你冷着脸不好接近,后来才知你心细得很。”
宋墨[捏了捏她的脸颊,指尖蹭到她唇角的草莓汁] “那时候你总躲着我,我去书房送茶,你就抱着账本往窗边挪,活像只受惊的小雀。”
[两人牵着橘橘往回走,荷叶和荷花苞用草绳捆着拎在手里,风一吹,荷叶沙沙响。快到院门口时,见阿竹正踮着脚往墙头望,手里还攥着件没缝完的小衣裳]
阿竹[见他们回来,连忙摆手] “夫人!将军!方才镇上布庄的掌柜来了,说新到了批苏绣的帕子,有绣荷的,有绣桃的,问您要不要去挑几块。他还说……”
叶澜[见她忽然红了脸,笑着逗她] “还说什么?是不是说隔壁米铺的小哥托他问你,明日要不要去看杂耍?”
[阿竹跺了跺脚,把手里的小衣裳往身后藏——那是件给小兔子做的坎肩,淡青色的,领口绣了圈细白的流苏] “夫人又取笑我!掌柜说那帕子是苏州来的绣娘做的,针脚比头发丝还细,您去看看嘛,配您那件浅碧色的纱衫正好。”
宋墨[把荷叶递给阿竹,让她拿去洗干净] “既然是好东西,便去看看。正好福伯说要去镇上买些冰糖,熬梅子酱时要用,咱们一起去。”
[回屋换了件月白的半臂,叶澜把荷包往腰间紧了紧,见宋墨正对着铜镜系腰带,铜镜里映出两人的影子,她忽然伸手替他把腰带末端的流苏理平] “昨日给寒生写的信,是不是忘了说中秋回北疆的事?”
宋墨[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腕间的银镯上轻轻蹭了蹭] “没忘,写在最后一页了。寒生若是知道能来江南,定要缠着沈夜提前收拾行李,说不定还会偷偷把他的木剑塞进行囊。”
[两人带着橘橘往镇上走,刚过石桥,就见布庄掌柜站在门口招手,手里举着块淡紫色的帕子,帕角绣着只粉蝶,翅膀薄得像层雾]
掌柜[把帕子递过来] “夫人您看这块!这蝶翅用了晕染的绣法,对着光看是淡粉,背着光看是浅紫,全苏州也找不出第二块。”
叶澜[接过帕子摸了摸,丝滑得像溪里的水] “是真好。再拿几块素净些的,给沈夜带两块,他总用粗布帕子,磨得手疼。”
[正挑着帕子,忽然听见隔壁铺子传来敲锣声,橘橘一下子蹿到宋墨怀里,耳朵耷拉下来。掌柜笑着解释:“是杂耍班子来了,在街口搭了台子,孩子们都跑去看了。”]
叶澜[透过窗缝往外看,见几个孩童正围着个耍猴的老汉,猴子穿着红袄子翻跟头,引得众人笑] “阿竹若是在,定要跑去看。咱们买完帕子也去瞧瞧?”
宋墨[付了钱,把帕子折好放进她的袖袋] “好。再买串糖葫芦,你上次说想吃山楂的,我记得街口有家老字号,糖裹得厚,不粘牙。”
[从布庄出来,宋墨果然买了串糖葫芦,递到叶澜手里。她咬了口,糖衣脆得裂开,山楂的酸混着糖的甜在舌尖化开,忽然看见个小乞丐蹲在墙角,正盯着她手里的糖葫芦咽口水]
叶澜[把糖葫芦递过去半串] “给你吃。”
[小乞丐愣了愣,接过糖葫芦飞快地咬了口,含糊地说了声“谢谢”。宋墨从钱袋里摸出两个铜板,放在他手里:“去买个热馒头吃。”]
叶澜[看着小乞丐跑远的背影,忽然笑了] “方才那猴子翻跟头时,你是不是偷偷学它挠耳朵了?橘橘都看你呢。”
宋墨[低头看怀里的橘橘,见它正歪着头看自己,眼睛圆溜溜的] “是它先挠的。你看它爪子上还沾着野草莓的汁,回去得用温水洗干净,不然舔进肚子里该闹肚子了。”
[两人走到杂耍台子旁,见个穿红衣的姑娘正站在竹竿顶上翻腰,裙摆像朵盛开的花。叶澜看得入神,没注意脚下的石子,差点绊倒,宋墨连忙伸手扶住她]
宋墨[握紧她的手] “站近些,别挤着。方才那姑娘的腰功真好,寒生若是见了,定要学着翻,到时候得看好他,别摔着。”
叶澜[靠在他肩上笑] “你还记得他去年在北疆,学猎户翻墙头,结果摔进柴房的草堆里,沾了满身草屑,沈夜气得罚他抄书,他还偷偷把草屑塞进沈夜的砚台里。”
[正说着,忽然听见有人喊“夫人”,回头见是张婶的儿媳,手里提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些青豆荚]
张婶儿媳[笑着递过竹篮] “张婶让我送些青豆来,说刚从地里摘的,嫩得很,煮着吃或者炒鸡蛋都好。她还说,明日让您去她家,教她做桃花酥,说前儿尝了您家的,孙儿天天吵着要吃。”
叶澜[接过竹篮,见青豆荚饱满得很,豆粒在里面滚来滚去] “明日我一早就去。对了,让张婶准备些杏仁粉,她孙儿爱吃脆的,加了杏仁粉更酥。”
[从镇上回来,已是傍晚。阿竹见他们带了帕子和糖葫芦,眼睛亮得很,连忙接过荷叶去洗,要垫梅子酱罐子。叶澜坐在廊下剥青豆,宋墨去书房把荷花苞插进青瓷瓶里,橘橘蹲在旁边看,时不时用爪子扒扒瓶底]
叶澜[把剥好的青豆放进瓷碗里,见阿竹正往兔子笼里铺新的干草] “明日去张婶家,把小兔子也带上吧,她家孙儿总念叨着要瞧它,说想给它编个草环。”
阿竹[笑着应下] “好嘞!我把它那件新坎肩穿上,让它漂漂亮亮的去。对了夫人,您挑的帕子真好看,尤其是那块绣蝶的,我给您缝个帕套吧,用您上次剩下的云锦料子,正好配。”
[晚饭吃了青豆炒鸡蛋和菱角羹,厨娘还蒸了些槐花糕,说用的是前日采的槐花,拌了些糯米粉,甜得很。叶澜吃了两块,觉得有些撑,宋墨便牵着她在院里散步,橘橘跟在后面,项圈的铃铛叮铃叮铃响]
叶澜[停在桃树下,见枝上还挂着几个未熟的小桃子,青得发亮] “这桃子要等七月才熟吧?到时候摘下来做桃脯,给寒生寄去,他定爱吃。”
宋墨[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 “等熟了,咱们先摘几个尝尝鲜。去年在北疆,寒生吃了块桃脯,说比蜜还甜,缠着想知道怎么做,沈夜被他缠得没法子,只好写信来问你。”
[两人在院里站了会儿,夜色渐浓,萤火虫提着小灯笼在草丛里飞。叶澜忽然想起什么,拉着宋墨往书房走:“我给你看样东西。”]
叶澜[从抽屉里拿出张画,是她偷偷画的宋墨,画里他正蹲在桃树下逗兔子,晨光落在他发间,像撒了层碎金] “前日照着画册学的,画得不好,你别笑。”
宋墨[接过画,指尖在画中人的眉眼上轻轻碰了碰,忽然笑了] “画得好得很。比寒生画的猫像多了。这画我要收起来,夹在《平江十二景》里,等寒生来江南,让他学学,看他能不能画出你的样子。”
[叶澜靠在他怀里,看他把画小心地夹进画册,忽然觉得心里暖融融的。窗外的萤火虫还在飞,橘橘趴在脚边打盹,远处传来溪水流淌的声音,一切都温柔得像场梦——而这场梦,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