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歇笋肥

叶澜[指尖轻触画册里夹着的自画像边角，见宋墨正把画册放进樟木箱，箱底铺着层干燥的茉莉花瓣] “这箱子总带着花香，连画纸都染了甜气。方才厨娘说夜里要落雨，咱们把廊下的竹椅搬进屋吧？”

宋墨[扣上箱盖，转身牵起她的手往廊下走] “刚让福伯搬了。他说西边山坳里的笋该冒头了，明日一早去挖些，给你做笋尖馄饨。”

[话音刚落，檐角果然滴下几滴雨珠，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花纹。橘橘从猫窝窜出来，蹲在廊柱下歪头看雨，项圈上的银铃被风拂得轻响]

叶澜[弯腰抱起橘橘，见它爪子上沾了片茉莉花瓣] “你又去翻花箱了？明日阿竹做帕套，定要拿你沾的花瓣当染料，染出粉扑扑的线。”

宋墨[拿过廊下的竹帘放下，雨丝被挡在帘外，只漏进些湿润的风] “方才看你画里的桃树，枝桠歪得有趣，明日我去砍根竹枝，给你做个画架。”

[夜里雨势渐大，叶澜趴在窗边看雨，见溪水里的菱角盆被风吹得轻晃，宋墨拿了块青石压在盆沿，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衣领洇出深色痕迹]

叶澜[递过干帕子替他擦发] “仔细着凉。这雨倒好，明日的笋定更嫩，挖回来剥了壳，用溪水焯过，拌些麻油当小菜也清爽。”

宋墨[握住她递帕子的手，往怀里带了带] “等挖了笋，再去采些艾草。你前儿说想吃青团，厨娘会做咸口的，里头包着笋丁和肉末。”

[第二日天刚亮，雨停了。宋墨带着福伯去山坳挖笋，叶澜坐在廊下看阿竹缝帕套，云锦料子在晨光里泛着柔光，帕套边缘绣着圈细小的桃花纹]

阿竹[把绣好的帕套举起来] “夫人您看，这纹路上我掺了根银线，对着光看像撒了星子。那只绣蝶帕子放进去，定不磨边角。”

叶澜[接过帕套摸了摸，忽然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见宋墨提着竹篮回来，篮里的笋堆得冒尖，沾着新鲜的泥土] “挖了这么多？够吃半个月了。”

宋墨[把笋倒在石板上，拿起最粗的一根给她看] “这根笋有三尺长，剥了壳能炒满满一盘。福伯在山坳还见了株野薄荷，采了些回来，说泡在茶里能醒神。”

[正说着，张婶的孙儿虎头提着个草编小筐跑进来，筐里装着几只刚孵出的小鸡，黄绒绒的像团球]

虎头[举着小筐给叶澜看] “叶婶婶！我家鸡娘孵小鸡了！给你两只玩，它们会跟着人跑呢！”

叶澜[笑着接过小筐，见小鸡啄着她的指尖，软乎乎的] “多谢虎头。阿竹，去拿些小米来，给小鸡当粮食。等会儿婶婶教你娘做桃花酥，你也来学，学会了给小鸡做小饼干。”

[虎头连忙点头，跟着阿竹去拿小米。张婶随后赶来，手里提着篮新摘的豌豆，豆荚翠绿得发亮]

张婶[把豌豆递给叶澜] “刚从架上摘的，剥了豆粒煮糖水，给虎头当零嘴。你教我做桃花酥，得用你家的猪油才行，我家的总炼得太糙。”

叶澜[拉着张婶进厨房] “我这就取猪油来。做酥皮得用冷藏的猪油，揉进面里才起层，烤的时候满屋都香，虎头定会扒着灶台不肯走。”

[厨房里，厨娘正焯笋，沸水滚着笋尖，冒出的热气带着清香。叶澜教张婶揉面，张婶笨手笨脚把面粉沾了满脸，虎头在旁边拍着手笑，橘橘蹲在灶台边，盯着锅里的笋咽口水]

张婶[擦了擦脸上的面粉] “还是你手巧，这面揉得像云朵似的。我家那口子总说我做的点心像石头，虎头都不爱吃。”

叶澜[把揉好的面分成小团] “多练几次就好。等会儿包馅时放些碎核桃，虎头正在长身子，吃了补脑子。”

[宋墨在院外劈柴，见小鸡跟着虎头跑，跑出了院门，连忙放下斧头轻手轻脚追过去，生怕踩了它们。叶澜从厨房探出头看，见他弯腰拢小鸡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宋墨[把小鸡放回筐里，回头见她笑，也跟着弯了眼] “这小鸡比橘橘还淘气。等它们长大了，让厨娘炖鸡汤给你补身子，放些笋干和香菇，鲜得很。”

[中午吃了笋尖馄饨和青团，张婶学做的桃花酥也烤好了，虽然形状歪歪扭扭，酥皮却层层分明。虎头拿着自己做的小饼干喂小鸡，小鸡啄着饼干渣，他笑得眼睛眯成条缝]

张婶[打包了些桃花酥要走] “明日我再来学做梅子酱，虎头说你做的比蜜饯铺的好吃。对了，后日镇上有庙会，你和将军去逛逛，有卖糖画的老汉，画的凤凰可像了。”

叶澜[送他们到院门口] “我们定去。虎头若是想去，让张婶带你一起来，我给你买糖人。”

[下午阳光正好，宋墨在廊下编竹筐，叶澜坐在旁边剥豌豆，豆粒落在瓷碗里叮当作响。橘橘趴在竹筐旁，爪子扒着筐沿，想学编竹条，却把竹丝弄乱了]

叶澜[拍开橘橘的爪子] “别捣乱，这筐是要装梅子酱的。等编好了，我在筐沿绣个布套，绣上你和小兔子的样子，好不好？”

宋墨[把编好的筐底递给她看] “再编两个小筐，给小鸡当窝。方才见它们挤在小筐里，怪可怜的。”

[正说着，福伯从镇上回来，手里拿着封信，是沈夜寄来的]

福伯[把信递过来] “沈公子说寒生把您寄的桃花酥分给了邻居小孩，自己只留了两块，说要等中秋来江南吃新鲜的。还说北疆的麦子熟了，磨了新面，寄了些来。”

叶澜[拆开信，见里面夹着张寒生的画，画的是江南宅院，歪歪扭扭的桃树下站着两个人，旁边写着“爹爹和婶婶”] （眼眶有些热）“寒生画的咱们，还画了小鸡，你看这鸡画得圆滚滚的，像小土豆。”

宋墨[接过画，指尖拂过画纸上的墨迹] “等他来，我带他去山坳挖笋，教他编竹筐。你教他做桃花酥，让他给小鸡画画像。”

[傍晚，厨娘用新麦面做了面条，煮了笋丁汤，撒些野薄荷，清香扑鼻。叶澜和宋墨坐在廊下吃面，见小鸡在院里啄虫，橘橘蹲在旁边看，却不敢扑过去，怕吓着它们]

叶澜[夹了一筷子面给宋墨] “这新麦面真劲道。寒生若是吃了，定会说比北疆的面好吃，缠着要带些回去。”

宋墨[把碗里的笋丁夹给她] “让福伯多寄些去。等中秋带寒生去磨面，让他亲手推磨，知道粮食来得不易。”

[夜色渐浓，宋墨点亮油灯，叶澜在灯下缝小鸡窝的布套，绣了几朵小豌豆花。窗外的溪水潺潺，院里的小鸡偶尔啾啾叫，橘橘趴在脚边打盹，油灯的光暖融融的，照得两人的影子落在墙上，轻轻晃着——这样的日子，像碗温吞的笋汤，淡香里藏着甜，慢得让人心里安稳。]